現在美國拐點正在發生,我相信中國也會發生。中國目前融資的周期長了、節奏慢了,但是新一輪價格低于上一輪價格的這種情況,基本上還沒有發生,而這在美國已經在發生。
【編者按】2015年,在“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背景下,PE/VC行業劇變正在發生,2015年,大量資本涌入創投行業,資本市場在攀上了泡沫高峰隨后迅速緊縮,而這些只是今年創投行業的一個縮影,中生代投資人自立門戶,打破規則,大機構平臺化,小機構專業化……方方面面的變化正在真真切切地發生。
“今年政府引導金大量入市,險資開始投資VC行業,投資機構手里并不缺錢,但是追漲殺跌,明年市場會更冷,拐點預計在明年年中。”2015年12月25日,2015年中華股權投資協會(CVCA)年會暨中國私募股權/創業投資高峰論壇上,在接受《投資界》專訪時鄺子平表示。
十幾年前,中國創投崛起,一批國外知名投資機構開始組建自己的中國區團隊,自1998年起在中國擴展其風投計劃的英特爾投資就是其中之一。1999年,鄺子平加入英特爾投資,負責在中國的投資業務,從此開始了他的投資生涯。幾年后,他離開英特爾,創立啟明創投。中國創投發展的20年,鄺子平既是親歷者,也是見證者。
一、VC/PE投資節奏加快,并購比IPO退出回報好得多
記者:請您總結一下,今年您看到的VC/PE行業有哪些變化?
鄺子平:一是過去這12個月里,投資的節奏比往年快,大部分基金投資的個案可能比往年多50%,甚至一倍。
我分析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從項目來講,國家提倡創新創業,很多有想法、有理想的創業者決心去創業了,所以項目源多了許多。
另外一點,在過去一段時間里,整個行業特別是TMT行業,估值水平上升較快,不管我們怎么去批評這種現象,大家更多的還是投高不投低。當整個行業熱鬧的時候,大家還是會跑得更勤快一些,搶項目的出手速度也快一些。
所以這一年中國的VC行業比較熱鬧。當然這個熱鬧在最近一兩個月略有一些回落,但是從整體12月來講,是高頻次投資的一年。
第二個變化是退出上也有很多令大家鼓舞的事情。雖然IPO市場不算紅火,但是收購兼并比起過去十年都要更蓬勃。從中小型到巨無霸級別的收購兼并案例,在過去12個月里,大量發生。2015年,,純上市退出表現一般,收購兼并現在已經比IPO的退出的回報好得多。
記者:啟明創投今年有幾宗退出案例?
鄺子平:我們退了五、六個,退出渠道一種是并購退出,回報率大概十幾、二十倍。另外一種是股權出售。我們是在這些項目的早期投的,他們做后續融資的時候我們退出。這一類現在很好玩,比起過去大家都看的IPO獨木橋要好得多。
而且以前凡是收購兼并,大家都認為是企業活不下去了,收購是在救濟你。而現在BAT的收購兼并,都是出于戰略角度,而且給了挺好的價。
記者:被收購企業的話語權,也要比之前好一些了?
鄺子平:我覺得是收購方現在看開了,以前都覺得這么高的價格收購還不如把你的人給挖走,然后自己來做。現在競爭態勢不一樣,你不收,可能別人去收了,這個事情就和以前就不一樣了。
記者:今年科技行業有很多的并購出現,在這一類的并購里面,VC/PE發揮的作用或者推動的作用會非常大嗎?
鄺子平:還是比較大的。已經公布的一些項目,其實都看得到的,PE和VC起的是推手作用。也許企業家更多的精力是放在如何把這個企業做好,我們作為投資方,作為董事會的成員,會考慮如何用一些更好的途徑方面把企業做大。
二、資本市場明年上半年會更冷
記者:剛才您講到后兩個月感覺市場在變冷的趨勢,您覺得明年會更冷嗎?
鄺子平:我覺得明年上半年會更冷。
記者:那個拐點大概在明年年中的時候嗎?
鄺子平:有可能。現在美國拐點正在發生,我相信中國也會發生。中國目前融資的周期長了、節奏慢了,但是新一輪價格低于上一輪價格的這種情況,基本上還沒有發生,而這在美國已經在發生。
記者:從目前市場來看,包括機構投資人、上市公司、上市公司的高管或者高凈值的個人,他們在今年對VC/PE行業,投資的意愿是怎樣的?
鄺子平:國內的機構投資人對VC/PE這個品類投資的意愿還是很強烈的。
地方政府希望通過引導基金對行業或者是某個地方經濟發展進行引導,設立基金的積極性很高。
我們也注意到比如像保險這些規模較大的金融機構也在2015年正式地大規模地進入到VC行業。過去保險都不投VC這個行業,而從今年開始,陸陸續續保險也在投這個品類。
由于在過去若干年里,通過投資到好的基金得到回報的案例也越來越多,資本的效應、財富的效應,所以我們也看到越來越多的FOF也紛紛起來,所以從這幾個方面來看,投資者的投資意愿是非常正面的。
不過,高凈值個人對PE/VC的熱情,我覺得可能略有一些降低,個人做資源配置的時候,可能會更多地受資本市場的影響。
三、人民幣基金在2015年并沒有那么活躍
記者:15年人民幣基金的勢頭特別猛,無論是說募資還是投資,這個現象背后的一個原因是什么?包括啟明最早是做美元基金,現在在人民幣投資這一塊的布局是什么樣的?
鄺子平:我不完全同意你剛剛這個問題的假設。15年應該說美元和人民幣的募資其實都是非常活躍。從某種意義上講,兩者相對的活躍度,我覺得人民幣在2015年的相對活躍度,應該說不如2014年。而這兩者互相對比,美元本來就更活躍。
我覺得一部分的原因,當然是二級市場在年中的一個調整,使今年年募集人民幣的熱情,相對降低了一些,美元反而在這一段時間里面通過收購兼并變得更加活躍。另外這段時間,也有一些新的做美元基金的比較優秀的新團隊出來,也募起了他們的美元基金。
而人民幣基金,今年比較大的事件,是國內一些優秀人民幣基金紛紛在新三板掛牌,并通過定增的方式進行融資。這樣的途徑在未來幾年里會不會改變人民幣基金的競爭形態還有待觀察。
在過去近10年左右的時間里,一部分美元VC基金進入了健康穩步發展的常態。人民幣基金的波動性還是比較大,希望會在這一輪通過資本市場,通過新三板的一些動作,讓本土比較優秀的人民幣基金也進入一個相對循環的、不靠天吃飯、相對平穩的常態,能夠穩穩當當去把一期一期的基金去投好、管好,做得差不多的時候又有下一期,吃了上頓知道還有下頓。
啟明是美元和人民幣并行都在做,我們的總盤子是17、18億美元,大部分還是美元,目前我們在投的是5億美元和10億人民幣并行的兩只基金,差不多是3:1。我們覺得在未來一段時間里,相比人民幣的規模,也許還是美元會略大一些,但是我們會一直平行去做。
記者:您怎么看美元基金和人民幣基金,在投資時我們叫做趨同性,或者叫做融合的合作共贏的方式?
鄺子平:我覺得不同的基金管理人有不同的做法,有些是美元和人民幣是兩種非常不同的投資策略,而由于是不同的投資策略,因此也是不同的投資團隊在做。另外一種做法,就是用同樣的投資團隊,基本上統一策略來做,這兩種我覺得沒有絕對的對錯,更多是取決于基金管理人對自身團隊的情況、投入的領域的一些把握和認識。
啟明采用同一個團隊投資同樣的領域,只是在投資的時候,我們希望在某個細分領域里去找到中國最優秀的公司,當我們去投資時,有些公司希望要美元,有些更希望要人民幣,我們在那個時候才去做一個取舍,這樣對我們的兩邊LP來講,都相對比較簡單。我們不會給團隊預指引,你就去為人民幣項目找下一個合適的標的,這樣會更合適。
所以對于前者,分開團隊、分開策略,協同當然不會太多,而后面這種,協同就非常緊密了,甚至有時我們會兩個幣種同時投到一個項目里面去。
記者:從創業者這個角度來講,他們對人民幣和美元的選擇,跟以前有變化嗎?
鄺子平:沒有太大的變化。只能用人民幣來投的項目,在過去的一段時間里,其實是逐漸在減少。兩方面,一方面是政策的原因,現在更多的行業是對外資是開放的。
另一個方面,人民幣的LP通過更成熟了,跟美元LP采取比較類似的投資策略,更多的是看企業的成長性,而不是過多地去關注一二級市場的價差。過去幾年里,IPO停牌等情況從反面的角度對LP做了市場教育。
如果單純是看一二級市場的價差,而不是做價值投資的,本來認為是pre-IPO很穩當的一個項目,可能因為IPO的停牌,等兩三年達不到成長的要求,投資認為很保險的一個項目,可能到最后就變成一個虧損的項目。
反之你看更有價值投資的,投的時候階段略早一點,但是成長性很好,后面不管IPO是開的,還是關的,企業都成長得不錯,現在整個市場里面對每個階段的價值,也都越來越分得明顯,所以階段性的退出機會也越來越多了。以前大家都奔一個,就必須IPO我才能退出,現在假如你是投早期的,可能到C輪和D輪這個企業已經成長了十倍,二十倍,估值不說全部把10、20倍用完,估值成長了6倍,12倍,在過程當中也可以實現部分的退出。這樣的案例現在也越來越多。
所以投早期的人民幣LP也越來越多,所以對企業來說,不管是人民幣的融資,還是美元的融資,其實現在沒有像創業板剛開的時候,那種非常堅定的,我只要某一種的幣種,這種情況現在越來越少。
四、2016年2B將會大發展
記者:啟明在2015年投資的案子,主要集中在哪些行業跟細分市場,從整個創投機構的關注點來說,新一年大家可能會主要關注哪幾個方向?
鄺子平:啟明在15年大概投資了20多個項目,在這一年里面,醫療仍然是我們非常看重的一個板塊,醫療里面的服務、器械,包括現在很熱鬧的移動醫療等,我們今年都投到了。
醫療是比較大的一個板塊,在醫療以外我們在互聯網這個板塊也投入了比較多,尤其是移動互聯網,通過移動實現對服務業的提升。另外一個就是消費升級,尤其是中國不斷壯大的中產階級,對海外消費形成了新訴求,無論是境外旅游、海外購物,還有移動社區電商,我們都投了不少。
還有一個版塊就是創新科技類的,比如說現在大家比較熱門的機器人、人工智能、大數據這一類科技板塊的,也是今年做得比較多的。
記者:16年大家可能會關注哪幾個方向?
鄺子平:我覺得那三個大板塊,在2016年仍然還是投資的熱點,當然在這些熱點再細分下去,可能會有一些調整。比如說在科技領域里面,在過去的十年里面,中國的VC/PE投得比較多的是2C,針對最終消費者的一些技術和服務。這個情況在最近一兩年,正在發生著根本性的變化。企業應用這個市場,可能在16年會有一個比較大的發展。
五、行業發展會給年輕人更多的自主權
記者:一些成長期基金的投資機構,他們會說自己更加專注團隊建設,早期在團隊管理上,今年會有什么樣比較突出的大家都在做的舉措?
鄺子平:一個共性是,因為過去幾年整個行業的發展很迅猛,很多入職時間不長的年輕人,也做了一些優質的個案,所以每一個基金都有留住這些年輕人的壓力,因為現在資本比較充裕,所以大家也紛紛在想以什么樣的方式,讓他們有發展上升的空間。
普遍來說,機構會讓年輕人有更多的自主權,讓他們發揮自我的空間能夠更大。以前這個行業就是一個作坊的行業,甚至如果是看到鼻祖,美國可能更多的是比較成功的企業家出來做這個事情。而在中國,很多年輕人商學院畢業直接就進來了。但是就因為他的努力、聰明,也因為這個市場給予了這個機會,可能干了三五年以后,就已經有幾個所謂的獨角獸出來了,那在這種情況下怎么讓優秀的年輕人,雖然閱歷經驗還不是很足,能夠讓他留下來繼續來發展,這可能是行業內大家都在關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