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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的故事
如果姥姥依然健在,年紀大概得有110多歲了。
老人家早在35年前就駕鶴西游了,而她的閨女也就是我的母親,也在兩年前離開了我們。隨著我母親的離去,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姥姥最親近的人了。
姥姥和姥爺兒女緣比較單薄,一輩子僅育有3個閨女,我的母親行二,姥姥習慣稱呼“恁二姐”。
姥姥心中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為婆家生出一個兒子,為此,她總覺得愧對姥爺。姥爺在這個問題上顯得通透豁達,他在許多的場合上表示“命里無兒,犟求不得子”,“閨女咱也得有命擔”,不過,其內心里是渴望至少有一個自己的兒子。據說,他也曾多次到泰山碧霞祠燒香求子,均無果而終。
在那個年代的農村,一個家庭沒有男孩子,家里就少了頂梁柱,會被人看不起,即使閨女再多,人們也說“這家里沒人(兒子)”,因為閨女早晚都要嫁人,說到底是人家的人。
姥姥和姥爺一直稀罕“小子”(男孩),看見誰家的小子從身邊走過,他們都喜歡上前逗一逗,抱一抱,滿眼里是親昵和期盼。
有一年,姥爺身背褡褳到鎮上趕集,一相面先生送姥爺一卦,言姥爺壽終98,而姥爺只活到49歲就撒手而去,我的母親活著的時候,每當說起此事,滿臉沮喪,搖頭嘆息?,F在想來,相面的先生是將白晝和黑夜算到一起的,壽98不正是49歲嗎。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姥爺去世后的第二年,正當花季年歲的三閨女因病夭亡,白發人送黑發人,姥姥的心在滴血,整日呆坐在堂屋八仙桌邊的椅子里,兩眼空洞的望著門外,喪夫、失子之痛,她心如刀絞,眼淚早已流干,已經哭不出一滴淚。
此后,姥姥的大閨女出嫁,嫁給當莊的一戶人家,二閨女嫁到了城里,姥姥獨自一個人守著五間堂屋,四間西屋,三間東屋和一個大院子,自己過活。
由于沒有兒子,大閨女在當莊,自然要擔承起兒子的職責,坡里、園里、家里的事情都有大閨女和女婿幫助料理,姥姥待在家里“不擦三門四戶”。
隨著歲月更替,斗轉星移,姥姥也開始試著離開她守著的那個空蕩蕩的家,每年進城一次,名曰:過閨女家,一待就是五六個月。
姥姥那個年代的人都是裹腳的,一虎口長的小腳,美其名曰:三寸金蓮,走起路來踮著小腳,小心翼翼地向前挪,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絆倒了似的。
那個年月,生活在農村的老人,特別是女人,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在一日三餐中,在鍋臺和鏊子窩兩地輾轉,有的到死也沒有離開過村子,別說是在城里一住就是半年。在和姥姥一般大的人眼里,姥姥那是見過世面的人,每次從城里回到家,鄰居家的嫂子和弟媳們圍著姥姥訴說離別多日的相思,聽姥姥講一講城里的新鮮故事。
“他二姐家點的燈,燈頭朝下”,沒等姥姥說完,滿屋子的人便驚呼起來:“安陽,那還了得,那洋油(煤油)還不灑的到處都是,嘖嘖”。
“人家點燈不用洋油,也不用洋火(火柴),叫電燈,刮大風也吹不滅。一點上燈,滿屋子里亮堂堂的,就像白天一樣,納鞋底,縫衣裳,你就是繡個豆枕(枕頭)頂子都不礙事,姥姥一邊說著,一邊做著繡花的動作,聽得人津津有味。姥姥還把在城里聽戲,看電影的事說給大家聽,人們流露出對姥姥的羨慕和對城里的向往。
“什么時候咱也能上城里逛逛,聽一出戲,吃一頓飯,就是死了,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有人心里想,“人家雖然沒有兒子,但是有個好閨女,哪回過閨女家,閨女不給做兩身新衣裳,你看這個老嫲嫲身上穿的衣裳干凈凈的,沒有一個補丁,我們這些有兒子的,誰的衣裳上不是補丁摞補丁”。
那年,姥姥第一次見到電燈,她以為電燈和油燈是一樣的,電燈更加明亮干凈,只是叫法不一樣罷了。所以,在準備困覺前,她多次試圖將懸掛在頭頂上的電燈熄滅,可是任她如何鼓起腮幫子,用上最大的氣力猛吹,電燈的光亮依然紋絲不動。
第一次看到燈頭朝下的電燈,姥姥的心里本來就怪怪的,到了該困覺的時候了,這電燈怎么吹也吹不滅,姥姥仰著頭望著悠然自得電燈,愈加納悶了,心里想: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姥姥的一系列動作,母親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沒有說破而已,她只是催促姥姥早睡覺歇歇,并承諾吹燈的事情由她負責。
姥姥將信將疑地上床休息,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我的母親。她要看一看,這電燈是怎么被吹滅的。只見,母親轉過身來,伸手將床頭的一根線拽了一下,“吧嗒”一聲,電燈一下子熄滅了。
時光的腳步徐徐走進1977年的初秋。那年,妹妹五歲,弟弟三歲。
那天是個星期天,母親早早起床,剁好肉餡,和好面,分別放在盆里,蓋上蓋墊。
天井里赫然擺著兩架筐茄子,母親準備挑到集上賣了,換點錢買咸鹽,打醬油。
臨出門前,母親囑咐姥姥,晌午不一定能賣完,午飯由姥姥包餃子吃。
下午,太陽光斜照在柴門上,通過門上的縫隙篩下幾縷斑駁的日影印在地上。
趕集歸來的母親挑著架筐,老遠就看見自家大門前有一個小孩倚在墻邊,兩只小手不停的揉眼睛。走近了,才看清楚是自己的女兒。
“閨女,你不在家里吃飯,站在這里做什么?”母親關心的問。
小女孩,松開小手,看清楚是媽媽回來了。一下子撲進媽媽的懷里,“哇!”地一聲哭出聲來。
“閨女,這是怎么了,誰打你了?咱不哭,你和媽媽說,媽媽指定不愿意他!”,母親邊哄女兒,邊撩起衣襟給她擦拭眼淚。
妹妹抬頭望著媽媽,一邊抽泣,一邊告狀,“是姥姥,她不讓我吃餃子?!?/p>
母親抱起抽咽不止的女兒,心疼的親了親滿是淚痕的小臉,小聲說:“姥姥怎么能這樣,我們去找她說理去,看把我閨女委屈的,都哭成一個“鼓布袋”啦!咱回家,媽媽給你包餃子吃。”
看到我的母親回來了,姥姥把早已熟睡的弟弟放到床上,輕聲問到:“蓋墊上還有幾個餃子,我去下一下,你湊合著卷個煎餅吃吧?”
母親沒有答話,端起一碗早已涼好的茶水,喝了起來。放下碗,扯過毛巾擦拭額頭的汗水,隨手拉過一個板凳讓姥姥坐下,微笑著問姥姥:“您娘四個,晌午飯是怎么吃的?”
姥姥說:“包的餃子,下了有兩碗,大外甥和小外甥吃的餃子。我和妮子吃煎餅卷餃子。”說到這里,姥姥指著母親身邊的妹妹繼續說“這個妮子不愿意,還罵我,死老嫲嫲子,待俺家里還不走?!?/p>
“你讓她吃餃子,她還罵你嗎?”母親反問姥姥,“是我準備的餡不夠,還是面和少了,為什么還要吃煎餅呢?”
“他哥哥和弟弟都是男孩,自然要吃餃子,他是個妮子家,吃煎餅卷餃子,嘗嘗那個味就行了。”姥姥答道。
“娘啊,現在是新社會,男女都是平等的,男人能干的工作,女人也能干,咱都是女人,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吧”,母親錘了錘自己的腰,拉過一個馬扎坐下,接著說“我知道您一輩子稀罕男孩,這樣的做法我也能理解,可是俺不和您一樣,我是閨女和兒一樣疼,哪一個少吃一口,我心里也不好受”,停頓了一下,母親把躲在身后的妹妹拉到姥姥身邊,繼續說,“俺這個閨女三五個餃子就吃飽了,你還讓她卷煎餅,她當然不樂意,要是換成我,可能也會罵?!?/p>
姥姥愛憐的摸摸妹妹的頭,低聲說:“都是姥姥不好,讓俺妮子受委屈了。”
1981年,我們家買了第一臺黑白電視機,飛躍品牌。那一年,70多歲姥姥平生第一次看到了電視。
這一次,姥姥在我們家待的時間超過半年,進了臘月門,姥姥便對我的母親說:“恁二姐,我得家走了,眼看著要過年了,恁大姐也不來叫我回家,這算怎么回事呢?”
“回去做什么,就在俺家過年吧?!蹦赣H笑著安慰姥姥。
“那怎么能行,哪有丈母娘在女婿家過年的!”姥姥皺著眉頭,急切的說道。
“在安大姐家過年,不也是在女婿家過年嗎?就你事多。”母親回了姥姥一句。
“那可不一樣,他們答應會像兒子一樣給我養老的,我那五間堂屋拆了,在她家重新蓋了五間大堂屋,我得上他們家過年”,姥姥的嘴唇蠕動著,既像是在和我的母親拉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著。
“別想一些了,或許俺姐家里忙,你就先安心的住著,她什么時候來叫你,你就什么時候再走,怎么樣?”母親拍了拍姥姥那雙滿是褶皺的蒼老的手后,自己去過屋里做飯忙年去了。
姥姥繼續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那個年代,電視機也就能收到中央一套和山東電視臺兩個頻道的節目,播音員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個人,看的多了也就記住了。
轉眼就到了臘月28,年眼看著就來到了。
這天晚飯后,姥姥神神秘秘的對我的母親說:“恁二姐,我和你說個事”;
“娘啊,什么事呀,你說”,母親答道;
姥姥扯扯母親的衣袖,轉身指著電視屏幕上的一位女主持人,悄聲對我的母親說:“恁二姐,這不就要過年了,誰家不盼著兒女回家團圓呀,你看看,這個識字班,在您家這個小匣子里的有大半年了,她能不想爺娘嗎;叫她出來回家過年去吧,行嗎?”
聽了姥姥的話,母親先是一怔,然后便笑了起來,然后鄭重的向姥姥保證道:“我聽娘的,讓她回家過年,和父母團圓。”然后,關閉了電視。
看到在電視屏幕上說話的“識字班”不在了,姥姥的擔憂和不安才完全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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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點號 沂河飛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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