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
  • 視頻
  • 焦點
  • 娛樂
  • 文化
  • 財經
  • 首頁 > 教育 > 教育資訊 > 正文

    2000字左右的短篇小說,2000字左右的短篇小說傳播正能量

    香香自嫁給這月亮崖的社社已經七八年了。那時她可是吳家崖的一朵花,誰不說她長得俊,將來準找個好婆家呢。可后來,她娘偏偏把她嫁給了這崖上人家,為的是山里人地土多,社社這小伙兒人老實,有一膀子好力氣,日子不會受緊的。相親時,香香打心眼里就對這山里后生沒有好感,矮個麻臉,羅圈腿兒,說出話來夯地一般,沒有個彎兒。可她那時畢竟年歲小,拗不過母親和哥嫂的誘逼,且家中已有好幾天揭不開鍋了,等用她的彩禮錢換糧呢。就這樣她在一陣鎖吶聲中糊里糊涂來到了月亮崖。

    剛到月亮崖那夜,山風呼嘯,夜貓亂叫,瘆人哩。香香心里涼涼的,涼如彎在崖畔的那弦月兒。她聽著身旁做了她男人的社社的鼾聲,呼嚕山響,她就怕。她從窗格中看見有一縷黑影兒掠過那月兒,陰陰的。她嘆了口氣,用被角捂住頭和臉,嚶嚶的哭起來。她心里清楚,即使這一夜淚濕衾枕,有誰會知道她的苦衷呢。

    好在這山里人勤快,社社每日耕田,放牛,打柴,賴著山里地多,吃糧倒差得不遠,只是缺錢,恨不得把一分錢掰成兩半使。看到這心眼還實在的丈夫不辭勞苦的一樣子,香香漸漸可憐起他來。她每每會對著崖畔那月兒發呆,癡癡的說聲“這是命吧!”然后慢慢走進屋去。

       二

      

       如今,香香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她家的日子卻過得越來越緊巴巴的,眼看人家的孩子都入學了,兒子根寶哭著鬧著要錢,拽著社社的后衣襟不放:“大,我要錢上學咧,給我錢。”

    “滾遠去,我連四口人的嘴都哄不住,哪有錢供你們上學。”社社一摔手,根寶被帶倒在地,又說:“算了吧,甭念了,還不是白念,我一天書沒念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根寶坐在地上哇哇直哭,香香看著心疼,邊抹眼淚邊扯起孩子,說:“走,別哭!媽給你報名去。媽這輩子一字不識,那是家里窮啊。說啥我也不能讓我的娃再受窮受罪了,就是掙死我,也要供我娃上學!你就權當沒有那窩囊老子。”看到屋里實在沒有什么可變賣的,只得又厚一回臉去借了。

    轉眼又到了麥黃時節。香香和她的丈夫頂著毒花花的太陽揮鐮在自己的田疇。那羅圈腿兒一挪一挪,麥趟子總落在香香身后一大截兒。

    高高的山上呀盤盤路,

    妹妹咋象路邊花兒紅。

    石榴子開花葉呀么葉子青,

    我給妹妹織呀手巾……

    粗獷、火辣辣的歌聲從上蕩子麥尖滾來,香香抬起頭望望那歌者,沒有人影兒,她的臉也紅成了割一朵石榴。

    “快割,有什么好聽的。看把你心野的。”社社狠狠的窩了一眼女人。

    香香道:“你也太欺人了。你瞧瞧,你個大男人家割了多少?我個婆娘家大熱天沒福坐在屋里涼著,牛一樣累死累活干,還不是為了你和娃們。你這人咋沒心肝?你瞧,誰家男人有這樣使喚自家女人的?”說著用手指指那唱歌說笑的一對人兒。

      社社被女人的一番話說噎了,低頭磨鐮去了。

      香香索性坐在埂堎上,順手摘了一朵小花兒翻來覆去的看,然后靜靜的瞅遠處蒼黛的山林。

      傍晚回家,香香看到孩子坐在門前,餓得直喊媽。她強打精神麻利的收拾好了晚飯。調和時,一扳鹽罐,早見底了。而這時根寶已舀了一勺直往嘴里送。

      “唉,這日子可沒得過頭了!”香香把空鹽罐往灶上重重的一蹲,“我這哪輩子造的孽,嫁豬嫁狗也比嫁你這窮光蛋強呀!”

      “唉,這也沒有法子,沒有錢稱啊,你就將就著過吧!”社社苦笑著說。

      “屁話,不說你祖祖輩輩的窮根,你榆木腦袋,你看月亮崖誰家象你!打我來這七八年,誰家象你借著住村上的破房?就這沒鹽的飯,看你咋吃。”香香這時氣也氣飽了,哪里還想吃飯,便憤憤的出了家門。

      “嬸子,在家嗎?我來借點鹽,真是難為情的很……”香香揭開了張嬸家的門簾。

      “喲,這不是香香嗎!快來坐,快來坐。”笑迎她的是張嬸的女兒桂花。

      香香紅了臉,笑笑說:“你啥時候回的娘家?看你白白凈凈的,穿得讓人都認不得了呢!”

      “前兒冋來的,來幫我媽收收夏。咋啦?你家沒鹽吃了?”

      “嗯。”香香低低的應了聲,轉而找尋起張嬸來。

      “我媽出去啦。香香姐,你還過得那么苦嗎?我們那地方可好多了,多數人家蓋起了小洋樓哩,我家也有,還開了個百貨鋪子。說實在的,咱們月亮崖這地方就是太窮了,人過得苦啊!”桂花邊說邊給香香倒了一杯茶水,并用報紙包了一包鹽放在香香面前。香香哪里還能咽下那濃釅的茶水,捏起鹽包出了張嬸家門。

      回家的路上,那輪山月兒已偷偷爬上了崖畔,清涼清涼的。

      

      

       三

      

      

      窗外,樹影婆娑。香香放下鹽包,見丈夫和孩子已睡了,就懶得洗鍋,輕輕上了炕。幾縷月光正好落在她枕邊,而身旁社社遍身的汗臭令她憋氣。她翻了翻身,覺得渾身不舒服,散了骨架似的。

      社社也沒睡著,轉過身子道:“你這賤材,黑天半夜尋魂去了?轉過來。”

     “你還有臉說人,我給你干贏人事去來……我不舒服,歇著吧。”

    “你是我老婆,我讓你干啥你就得干啥?聽見嗎?轉過來。”社社翻身壓在了香香身上。

      窗外,樹葉颯颯,起風了。可中半輪山月兒也不知躲到哪兒去了……

      這幾天電視上正在播放《封神榜》,惹得月亮崖老老少少擠破了頭也要想法看看。村里幾戶有電視的人家便成了最熱鬧的去處。

      這天香香吃過晚飯,覺著自家所住的三間又黑又舊的房委實悶熱,看看社社那雙布鞋已露出了“老大”,便想抽空趕著做一雙鞋。她邊穿線繩邊走到大門口,一陣風吹來,香香覺得渾身涼爽了許多,便麻利的納起鞋底來。

      “香香姐,納鞋底哪?”迎面走來了桂花,“看把你乘心的,走,到我家看電視去。”

      “我,我還忙呢。桂花,你回家看去吧,難為你一片好心。”

      香香只顧低頭做手里的活計。她想起自家連個窩兒都沒有,社社弟兄們多,分家時打打鬧鬧,末了還是她問了村上的公用房,四口人加一炕、一灶、一棉被湊合到如今。娃他叔二社也已三十好幾了,還沒娶上媳婦,她哪有臉面見人?想想這些,一滴大大的淚珠兒已滴到手背……

      “香香姐,你傷心啦?有啥不順心的事咱姐妹倆還不能說呀!走,去我家解解悶兒。”桂花又把那電視劇大肆渲染了一番,硬拽著香香去了她家。

      張嬸家小小庭院已坐滿了人。桂花遞給香香一張小凳,香香隨意縮在人群里。大伙兒眼觀劇情,有說有笑;香香卻不時轉眼瞅天上的一彎新月。

      “香香,快進屋吧。電視早畢了,你咋還愣坐著?”張嬸打發走了看電視的人,見香香還呆坐著,便說。

      “嗯……啥?……哦,你看我……”香香訕訕的站起來說,“大嬸,打攪你了,我走了。”

      “哎哎,別走。我說你一個女人家,黑天半夜的不好走。你就在我家住上一晚,天明再回去吧。我家貴生又不在,你和桂花一塊兒說說話兒吧。”

      香香道:“大嬸,明天我還要上地呢,再說我們那鬼……”她咽回了后面的話,已被張嬸和桂花拉進了屋子。

      

       四

      

      

      不等天亮,香香穿著桂花送給她的蝙蝠衫,從張嬸家回來。待社社和孩子起來,她已擔水,燒鍋,喂豬,忙了大陣了。

      社社下了土炕,趿上了鞋,指著香香大罵:“我把你這不害臊的婆娘,你昨夜死到哪里去了?和哪個野漢鬼混去了?你說!”又撲過來揪住香香的衣領,吼道:“這新衫子是哪里來的?哪個野漢子給你的?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饒不了你這狗娘們!”

      香香的臉色煞白,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去張嬸家看電視了……”

      “好哇,你還會看電視了。你怕是看上哪個小白臉貴生了,是不是?你說!”

      “你……,你……你把嘴放干凈點!”只聽“啪”的一聲,香香的一巴掌重重的落在社社的臉上。社社松開了香香,順手掂起門后一把笤帚,揚起就打。

      “你們這是咋啦?有啥過不去的事,一大清早的,非要大吵大鬧的?讓街坊鄰居聽見了笑話。”這時幸好村長進門來催收土地承包費,喝住了他倆。

      香香聽村長這番話,便嗚嗚大哭:“村長,你叫我這人咋活呀,從分家到現在,就一直住這破公房,村里誰家還象我這樣流丟。窮就窮吧,人還橫著來,光會欺負老婆孩子。我看這光景實在是推不下去了。我要走!”說著捂臉沖出了家門……

      村長見香香跑了,轉臉便說起了社社:“我說社社,你也把漢子白當了,這年頭,只要轉轉腦筋,哪1兒不能弄幾個錢來?你也該替老婆孩子想想,蓋出象樣的房子,活出個人樣來。”

      社社雙手抱看頭,重重的嘆了口氣:“唉,我也是沒辦法呀。這婆娘不聽話,秋后的兔子只謀著跳窩哩。我這家就瞎在這七人身上。”說罷又趕緊從兜里摸出一支“崆峒”牌,笑著遞給村長。點火的當兒,,村長神秘的說:“我說小伙子,房基地的事你該考慮考慮啦。”社社嘿嘿笑問:“有門道嗎?這事還得靠村長您吶!”村長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這要看你的表現了。”笑著出去了。

      

      

       五

      

      

      香香那早兒出了家門,本想去娘家的,又想自家的日子如此難言,男人沒有本事又不近人情,把一肚子的怨氣怪到了二老身上:都怪外自家心瞎的二老,不替女兒的幸福著想,瞎了眼瞅了這沒出息的人,我這輩子哪有福可享啊!香香愈思愈傷心,遂抹著淚兒擠上了去縣城的班車。縣城有她開著旅店的妹妹冬花。她好長時間沒去了,她想去散散心,吐吐心中的慪氣。

      這一住就是七八天。冬花啐罵了一頓那沒出息的姐夫后,每日陪姐姐逛逛縣城,晚上看看電視,互訴衷腸。香香看到城里兩口子的親熱勁,人活得瀟灑自在,更是自慚形穢,暗暗嘆嗟命苦。她幫妹妹拆洗了被褥之后,就打算回家去。親戚有不等于自家有,況且她還惦記著她的兩個娃娃呢。

      這天,店里住進了一位外地客,此人三十多歲,西裝革履,留有一撮不大不小的胡髭,指間還戴著戒指呢。

      “喲,是常大哥呀。請坐,快請坐。今晚住吧?”

      “不住咋辦?想去鄉下招一批建筑工,沒趕上班車,只得住下明早去。”這位外地人坐在沙發上,掏出一包“茶花”煙,悠然的抽起來,又不住瞟一眼坐在床沿上的香香。香香只低了頭,見床下有盆衣服還泡著,隨手取出搓洗起來。

      “咋,你要去鄉下招工?我姐姐家在月亮崖,明早你們正好同路。”冬花指指洗衣服的姐姐說,“姐,教有著吧,你快歇著。我這里給你包了幾件衣服,這是五十塊錢,你拿著零用吧。”

      “不咧。大料想我命窮,咋好意思嚷踏親戚呢!”姐妹倆推來讓去,無奈冬花的盛情難卻,香香只得收下了。

      “哎,你姐姐是月亮崖人?我正愁沒人領路呢!”那個外地人一臉驚喜。

      冬花問道:“你工程隊現在承包了啥活?在啥地方施工?”

      那常隊長一一回答,說是最近包了大工程,工員短缺,他這當隊長的只得出來招兵了。

      一宿無話。翌晨,香香和那位常隊長一同搭上了去月亮崖的班車。冬花送至車站,無非說些安慰勸解的話,班車也就離開了。香香只顧瞅窗外的景物,想起那個家,她心頭就涌上一股辛酸。倒是這位常隊長不甘寂寞,問這問那的。末了他說:“沒想到你們山里人日子這么苦。我們工程隊正缺人,做飯,看吊機,女的都能干。如果你樂意,可以到隊上做工掙錢。”

      “那恐怕不行,我們女人家,做慣了山里活,笨手笨腳的。再說我有兩個孩子脫不開身呀!”香香搖搖頭說,只擺弄著衣襟。

      常隊長點燃了一支煙,說:“活是完全可以干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干嘍!”

      說著又膘了香香一眼。香香的臉也山桃似的動人,常隊長不由一陣心動。他從身旁锃亮的皮包里掏出幾塊面包塞給香香兩塊,自己也拿一塊吃起來了。

      香香捏著那陌生的吃食,手不知放到哪兒才合適。她本不想拿的,又恐在車上推推讓讓的讓人笑話,只得不好意思的揣在手里。“吃啊,這東西蠻好吃的。你一定餓了吧?”常隊長邊吃邊說,抬手按了按那明光光的戒指。香香心想,一個大男人都戴那玩意兒,他的女人一定穿得很嫽吧!

      “到了,到了,月亮崖到了。”售票員喊。香香也就下了車,徑往月亮崖回家去了。常隊長下車想找香香問問這里的情況,他只看見那紅衫人兒已上了彎彎的山徑了。

      

      

       六

      

      

      社社打跑了女人后,里里外外的活計都落在他一個身上。這時他才感覺到一個女人對于一個家庭的重要了,尤其是當兩個孩子不安的喊叫媽媽的時候。他爹聽說打跑了香香過來數落了他一頓,為娶這個媳婦可是整酸了一家人啊。社社也想到了萬一自己的女人一時沖動,另跟男人跑了咋辦?自己這輩子不是要打光棍了嗎?娶女的彩禮不是白白丟進水里了嗎?兩個孩子咋拉扯得大呢?……他愈想愈怕,趕緊備了一份禮當,急急的去丈母娘家。

      “我把你這瞎渣,過日子沒本事,打女人家倒有份。今天我香香要有個三長兩短。看我不打斷你的腿!還不叫人到各處去尋尋,有你這土豹子好受的。”社社剛說完事體,就挨了丈母娘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只得悻悻的往回走。香香出來后沒回娘家,她能到哪噠去呢?社社犯愁了。待他蔫蔫的回到家,看見自己的女人坐在炕沿上,心里不由暗自驚喜。

      “回來了?吃飯了沒有?我去給咱擔水。”社社陪著笑臉問。見女人仍在賭氣不理睬他,便怏怏的擔起水桶往出走。

      “回來!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就不在這屋里坐。”社社只得慢騰騰的把桶挑進屋來。“你說,誰家的女人象我,活得連袋潤臉的都買不起?你這沒有良心的,還侮我清白,我看你是壞了心腸了。”

      社社搔了搔后腦勺,嘿嘿笑道:“這次怪我,我該死。事后張嬸給我說了,我整整一夜沒合眼。我給你磕頭,你可千萬別走啊!”

      這時根寶兄妹倆也放學回家了,進門抱住媽媽的腿直哭。香香轉過臉:“看在兩個孩子可憐的份兒上,不是我早就遠走高飛了。我圖你個啥?從今往后你再不收收那邪心眼兒,再不操心這窮光陰,我就領兩個孩子出走!”社社見女人說出這等話來,忙說:“我改,我一定改好,只要你安心守家,咱家就準備修房,以后還要買電視哩!對了,村長答應批給咱們宅基地呢。”

      “那你就貼看點人家,誰個象你竹桿腸子,沒個轉頭兒。”香香看孩子餓極,轉身做飯去了。

      社社說干就干,沒幾個月就已備齊了土石等用料。這一向他見了村長總是陪著笑臉,還抽空給人家做做農活,希圖村長大人能高抬貴手,盡早批給他宅基地。

      眼看今年的宅基地指標又要下來了。一天,社社路遇村長,又問此事。村長沉吟了半晌說:“這事嘛……你先遞個申請,到時還得研究研究。啊!”一個“啊”字,早急急的走了。社社愣了半天,申請不是已經很早就交了嗎?這“研究研究”……他尋思這事八成不可靠,回家便說給了自己的女人,。香香想了一會便說:“我看這事還得花點本,外一伙吃饞了,誰家喂不上,就甭想劃到基地。”說著掏出了冬花給他的錢,打發社社買煙酒請人。

      酒足飯飽之后,村長剔著牙說:“我說社社吶,這回你就放心預備材料吧。蓋房嘛,就看你腰包圓不圓,你女人瞅不瞅體面嘍!”

      “村長,這你放心。我社社這一膀子力氣還值錢的,我一定蓋一座象樣的房子。”

      “好,你就干吧,我們走了。”

      “村長,你慢走。煙抽上……嘿嘿,沒吃好啊!”

      社社看這宅基地有望,一開春,他便決計去內蒙打工掙錢。臨走,他對女人說:“香香,你照顧好兩個孩子,一把莊嫁也全靠你了。我不出去不行啊,死守看窮窩哪來的錢蓋房。你苦著點吧,等蓋起了房,咱也抱臺電視看看。”

     香香道: “出門在外可要當心點。時常來個信兒。”

      社社答應著,出門去了。

      

      

      

       七

      

      

      天氣一轉眼暖和起來了。村頭崖畔的樹梢上已經爆出點點新綠,田間的麥苗也起身了。各家各戶也就忙乎著鋤田拔草了。

      香香吃過早飯,打發走了兩個念書的孩子,便荷鋤提籠來到了自家的麥田。田間的雜草真不少:苦蓋子、芨芨菜、火燕麥……香香蹲下身子就鏟起來。春光暖暖的,不知從什么地方傳來了布谷鳥凄怨的啼聲。香香心頭不由一陣恓惶……

      “哎,這不是社社的媳婦香香嗎!鋤草哇?”香香抬頭見村長已站在了她的地頭,便笑著答應著。

      “聽說你家掌柜的上了內蒙,你一人在家也夠辛苦的。要不要我幫你什么忙?”村長邊說邊步到香香身邊。

      “謝謝你的好意。只要你批給我們宅基地,就是你的恩德了。”

      “這沒問題。嘻嘻……就看你和我好不好……”

      “你這是啥意思?我說村長,不要太欺人,你也有倒霉的時候。”香香站起來大聲說道。

      “哎哎哎,我說香香,我是和你說笑呢,你咋就當真了?宅基地的事嘛……一定批給你們。”說罷村長憤憤而去。

      香香沒有好氣的朝村長去的方向啐了一口“賊”。她無心再鋤草了,太陽一桿子高就想回家了。

      吃過晚飯,香香的倆個孩子去了學校。樹上的鳥兒已忙著回巢了。一抹夕陽鍍紅了樹上的嫩綠。那只大紅公雞做了最后一次愛,伴著蘆花母雞呱呱呱的上架去了。香香內心又一陣恓惶,她拿岀鞋底,坐在房臺的小板凳上納起來。

      “嫂子,有吃的嗎?我剛從山里回來,屋里沒人。我餓得很。”二社笑著進來了。

      香香瞅了一眼,繼續納她的鞋底,說:“籠里有饃,你自個去取吧。”對于二社,香香倒是極同情的,雖然他和社社不是親兄弟(社社是抱養的),但他為人老實,肯幫人忙,就是沒頭腦。平時有空閑就過來帶帶兩個侄子,幫嫂子干干家務,只是如今三十好幾的人了,還娶不起媳婦。社社的后媽來時帶了兩個孩子,后來又生了兩個。人問起娃們的生年庚月來,答曰:種玉米時生的或收洋芋時生的,一時成為月亮崖家喻戶曉的笑料。這時二社已掂了一塊饃吞起來。他蹲在香香對面,邊吃邊看他嫂子做活。夕陽把他最后一縷金輝映在香香那俊俏的臉上,她的臉也就勝過了紅山桃。

      二社忘了吃饃,只憨憨的笑。突然他兩步走到香香跟前,一把捏住她的手腕,聲音發顫的說:“來,我……我給你一樣好東西。”說著,一把抱起香香走進屋里的炕沿上。

      “你,你要干什么?二社,放開我。”香香意識到這個三十多歲的光棍漢將要干什么,她竭力踢著打著罵著。可二社那兩只鉗子似的手雖然在抖,卻十分有力。“嗨嗨……嫂子……就讓我……哎喲!”香香急中生智,手中納鞋的頭號針正好戳在二社的腕子上。待二社松手的當兒,早有幾巴掌落在了她的臉上。二社摸摸燒燒的臉面,囁嚅著:“我……我……嫂子,我實在是憋得慌啊!……”香香氣得臉色發青:“你還有臉叫我嫂子,你連畜牲都不如。你給我滾!”

      二社雙手捂臉,帶著耗牛般的哭腔,然后慢慢走了。

      香香倚著屋門,靜靜的立著。她腦子里一片混亂,卻不想睡。炕上傳來了孩子輕輕的鼾聲。她猛一抬頭,那彎月牙兒不知什么時候已爬上了樹梢,竊竊的對她笑。她恨那彎月牙,重重的關上了門,嘆口氣,坐在炕沿不動了。

      眼看別人家已在新宅基地上已恐基打墻了,社社家的基地還沒音訊。香香掐指算著丈夫社社出門已快半年了,該到回家的時日了。這天門前樹枝上的喜鵲喳喳喳的叫起來,香香趕緊出門瞧瞧,果然是社社回來了。但她馬上從社社的神情里讀到了一絲不愉快,便問:

      “路上可順當?”

      “唉……進屋說吧。”

      原來社社去內蒙一家私營煤礦下井,憑他一股子好力氣,為人又老實,半年掙錢近兩千元。不料礦上出了事故,一下子死了十多個。他回家途中被一伙人一空,只落得有冤無處伸,逃回性命也不錯了。

      香香聽說,不由得暗自抹淚。末了她嗔道:“都怪你沒心眼。人家去內蒙那么多人,偏偏你被人搶了。我看你連老婆孩子也會被人搶去的。”

      “咋啦?村里誰欺負你咧?”社社拉著香香的手急切的問。

      “沒有。”

      “那咱家的宅基地批下來了嗎?”

      “等著你呢。”

      “啥?還沒批下來?這村長不是說的好好的嗎?這是啥地方又走了氣了?”

      “沒走氣,那是村長心懷鬼胎,想占你老婆的便宜。”

      “啥?他想打你的主意,我跟他拚啦!”

      香香拚力拉住了這頭莽牛,才慢慢說:“胳膊扭不過大腿,這也怪不得別人,都怪你我沒出息。你掙不來錢,我出門去掙!”

      社社道:“你個婦道人家,能掙來什么錢?還是另想辦法吧。”

      香香道:“靠你再想辦法,早就窮死了。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第一天,香香偷偷的收拾好行裝,急匆匆搭上了去縣城的班車。后面社社氣呼呼的趕來,兩人撕扯了一陣,香香不顧社社的竭力勸阻,毅然登上了班車。她要闖闖外面的世界!她要掙錢!

      

      

       八

      

      

      不到一個小時,班車開進了縣城。街上人來人往,蟻蟻的動。汽車喇叭聲和各種叫賣聲響成一片。香香看到的是川流不息的人流和張張陌生的面孔。她漫無目的的走著,無心留意街道兩旁富華繁多的商品,置身這山外的城里,她感覺到自己猶如一根草芥,瑟瑟的無處立身。她走在柏油大街上,渾身不自在,覺得連樓頂中天的太陽也帶著一股子的傲氣,似乎在嘲笑她這個鄉下女人。這時候,她有點困餓,隨便鉆進了街旁一家飯館。

      “喲,這不是那山里的妹子嗎!快來坐,你還沒吃飯吧?”說話的那位常隊長。

      香香回過頭,想走出去,不料手里的花提袋早被另一只手奪去放到了餐桌上。常隊長笑著說:“坐吧,急什么,吃了飯再走。”

      香香只得斜著身子坐在常隊長的身旁。

      常隊長叫了幾樣菜,遞給香香一雙筷子:“吃吧,別客氣。”又給香香邊夾菜邊問:“這次來城里有何貴干啊?”

      “出來逛逛……想……想找個活掙點錢。家里實在不好過啊!”香香沒有動筷子。

      “吃啊,肚子吃飽了好辦事。”常隊長一邊勸說一邊夾菜,說:“那次去月亮崖招工,本想跟你聊聊,不料你對朋友不夠意思,早嚇跑了。怎么,這回我們又見面,難道不是緣分嗎?你說呢?”

      “啥緣分不緣分的,我看你這人挺有本事的。你上次說招工的事,我想干,你看行嗎?”

      “行,行,沒問題。隊上正缺做飯的人呢。”常隊長把椅子朝香香跟前移了移,直往她碟子里夾菜。香香委實也餓了,便一個勁的吃起來。坐在旁邊的常隊長點燃了一支煙,一個勁的看著香香吃飯。香香在這個離異了的男人眼里變成了一朵花,一朵山里的桃花。

      飯罷,常隊長領著香香又逛了回東關商場,為這個山里女人買了漂亮的連衣裙。香香起初不要,說:“我還沒做工,你就這樣破費,再說我也穿不慣這裙子。”常隊長說:“這是我對你的優待,你好歹也是隊上的人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不穿白不穿!”香香也只好收下了。常隊長說領她去隊上,他們卻來到了北關常隊長租住的賓館房子。房子闊氣得很,組合家具、彩電、冰箱、洗衣機等一樣不缺。第一次坐沙發的香香覺得有點不習慣,被一種豪華的氣派所浸染,她巡視了一遍室內的擺設,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常隊長的臉上。“嘻嘻,你渴了吧,喝點健力寶吧。這是我私人住處,怎么樣?”說著他挨著香香坐在沙發上,又拿些水果和糖擺在香香面前,說:“說實話,這幾年咱承包工程也搞了些錢,只是……只是和老婆離了,我一個人也夠心慌的。你來了,我倒挺開心的呢。”說著剝了一個桔子遞到了香香手里。香香接過桔子靜靜的瞧著眼前這個萍水相逢的男人,內心不免涌上一絲感激和興奮。人家和你非親非故,倒比自家的丈夫會體貼人呢。香香平生第一次享受到了一個來自男性的溫柔和體貼,不禁哭倒在常隊長的懷里。

      

      

       九

      

      

      就這樣,香香在常隊長那兒住了下來。她平生第一次遇到這樣有情有味的男人,好象發現了一塊新大陸。她心中月亮崖的那月牙兒已不再為她而哭泣,她時常看到的是樓與樓中間一輪滿月,她的心被這月光陶醉了。她有了錢,有了活干,再也不覺得穿花花綠綠的衣裙而怪氣了。她這段時間忘記了月亮崖那個鬼地方,只喜歡打扮好自己,依著常隊長去逛街,看電影。她覺得只有和這個意外情人在一起,才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一天晚上,她忽然從床上坐起,呆望了一陣窗外的月影,自言自語道:“我有點想孩子了……”常隊長翻身笑著問她:“還想誰?嗯?”香香白了她一眼,又靠在他的身上說:“你說我那山疙瘩?我才不想他呢,就拴住你這匹野馬。”

      “那你是不是離了婚,咱倆過一輩子呀?”

      “我舍不得兩個孩子,再說他也是個老實人……”

      “那我們……”

      “你別擔心,我不會離開你的,豎橫你是我的人了。”

      “我看你還是離了吧。咱倆快快活活過一輩子,總比你受那窮氣強。”

      “這事以后再說吧,我想回去看看兩個孩子……”

      “過幾天再說。睡覺吧。”

      幾天后香香領了工錢,常隊長也給了他錢,她便給孩子買了衣服、水果之類的回月亮崖了。她穿著常隊長給她買的那件裙子,挺著胸脯,飄飄的進了村。

      “瞧,香香回來了,穿的多花呀。”

      “哼,難看死了,不知出去騙了誰的幾個臭錢,就暈乎起來了。”

      “這個小妖精,八成社社這回是拴不住了。”

      “唉,這也難怪,淮讓她跟了那么個又窮又蠻的男人,她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才出去掙點錢的,我看她也怪可憐的。”

      香香的進村,引來了村里無數雙眼晴,也為那些專拉閑話的婦女帶來了有味的話題。

      香香遠遠望見了她的家———那三間借住的土木房,不由心里一酸。

      進了家門,家里靜悄悄的,兩個孩子一橫一豎的躺在炕上睡著了,旁邊放著吃剩的干饃和幾根綠蔥。炕上滿是灰塵,地上有一灘清油,看來有幾天沒掃了。香香眼淚在眼眶里直打圈圈。她哭倒在孩子身上,抱起他兄妹倆直顧流淚。半晌她才問:“根寶,你哪沒用的大死到哪噠去了?”

      “我大天一亮就上山背柴去了。他叫我倆餓了炒雞蛋吃。可我……夠不著取油瓶,搭著凳子取,不小心歪倒了,把油也倒了……”根寶邊說邊哭起來。

      香香又哭了一番,才給孩子收拾飯吃,后來又拿出她在城里買的新衣服,替孩子換上。已是牛鈴滿村、農人歸田的傍晚時分,今天的山月來得特別早,可社社還沒回家……香香又癡癡的望那崖畔的月兒了。

      一只蝙蝠在院中喳喳翻飛了幾次,不知棲息到哪個旮旯里去了。門外的狗吠了一聲。社社背著一捆柴禾,瘸瘸的進了院門,“啪”的一聲連人帶柴捆兒倒下了,隨即是一陣“哎呦”聲。香香只呆呆的看著,一動不動。社社自捶著腰背慢慢進了屋。“啊,香香!你……你總算回來了。”他愣愣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艷裝麗服的女人,幾乎認不出她是誰了。

      香香轉身坐到炕沿上,冷冷的說:“我看你生就背柴的命。養不起女人孩子,活該!”

      社社嘿嘿笑著說:“這回看樣子掙著錢啦?”

      香香轉身從一個時髦的小皮包里掏出一疊厚厚的“大團結”,晃了晃:“你瞧,我的本事咋樣?這回你不會打我罵我了吧?”

      社社盯著香香手中的錢,驚呆了。半晌才陪笑說:“哪能呢。只是你從哪弄來這么多錢?比我大男人還要強呢。”

      “掙的唄,在工地做飯掙的。瞧瞧你那德性,養不起老婆,老娘我掙錢自養,你管得著嗎?”又高聲罵道:“告訴你,不是可憐我兩個娃,我還不回這個爛家了。”

      這時的香香在社社眼里簡直成了一位女神。他搔搔后腦勺說:“你我好歹是兩口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嘛。娃她媽,你說是吧?今后這個家由你,你說了算,我當驢當馬也情愿。”

      香香啐道:“虧你個大男子說得出口這話,如果叫村里人聽見,你還配做人嗎?”這話直刺到了社社的心痛處。他舉起巴掌朝自己的臉上打,完了抱頭嗚嗚的哭:“誰怪我娘養我這么個沒出息的人,祖祖輩輩窮,弟兄們又多,分家時連個鍋都買不起。到現在還有幾個兄弟沒娶上媳婦,我這個當老大的,還算……還算……有了個窮家。如今到這步田地,也不易啊,我實在是想盡辦法了,可還是過不前去,你叫我咋辦?”一席話說得香香緘默無語,暗自抹淚了。

      第二天,香香撂給社社幾個打化肥的錢,給孩子蒸好了夠吃幾天的饃,就去了工程隊。

      

      

       十

      

      “哈,咱村的香香在縣城又跟了個男人,這回社社這小子拴不住她了。”

      “哎,我去縣城時,還親眼看見過一個穿西裝留八字胡的男人在街上挽著香香轉呢。”

      “嗯,這回月亮崖可有好戲看了。”

      村人或竊竊私語,或諞傳談笑,香香跟野男人的事象一陣風,一夜間傳遍了月亮崖家家戶戶老老少少,也星星點點的吹到了社社的耳朵。

      “什么?這不害臊的l賤材跟了人了!怪不得這臭娘們打扮的跟妖精似的,有了那么多的錢。”社社聽到村人的議論,臉色脹得象山芋,一時青一時白,跺著腳罵道:“呸!我先人手里沒見過這臭錢,這叫我咋在月亮崖抬頭見人呢。”說著把香香給他的二百元狠狠的摔了一地,然后抱頭直捶自己的大腿。“不成,我得找這一對不要臉的算賬去,我非殺了這狗男女不可。”說罷鎖上家門從屋后的僻人小道去了街道的車站。

      ”哎,這不是社社哥嗎?這會子急乎乎的去哪兒?”原來社社碰上了張嬸家的貴生。

      “我去哪噠,管你啥事咧?多管閑事!”社社沒好氣的說。

      “噯,社社哥,看你把話說到哪里去了。常言說的好,親不親,家鄉人,我看你走路帶一陣旋風,滿臉怒氣,知道你必有不高興的事。來坐下來,抽一支煙,跟我說說,你有什么事?”貴生的熱心話使社社心里的一塊冰已消了一大半。社社便接住了貴生遞過來的一支煙,點著,坐在路旁把自己的心事一五一十的說給貴生聽。貴生聽后,搖搖頭說:“這事你千萬不可莽撞。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揚,飛走的心追不回來。我勸你還是冷靜琢磨,你這去一鬧,不會有好結果的。你想想,你能把他們怎么樣,無非你和香香離婚了事,那對你恐怕也不利吧。”

      社社聽后點點頭說:“你說的也在理。可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呀!你說我今后咋在村里活人?”

      貴生道:“這事反正得從長計議。慢慢想辦法吧。”說著硬拉著社社回了月亮崖。

      

      

      

       十一

      

      

      在香香回月亮崖的幾天時間里,常隊長頓覺時光的難捱,心里好象有一只蟲子在咬,難受得要命。他看到什么人也煩躁,連房子里豪華的擺設也象涂上了一層暗淡的色彩。“我是怎么了?這幾年單身生活不是也平平淡淡熬過來了嗎?這女人真怪!”于是他從床上躍身起來,一看煙蒂滿地,便決定去找回這個極有魅力的山里女人。

      他拉開門:“啊,香香!你回來了?快來,你讓我這幾天過得好苦啊,象丟了魂似的。”說著一把拉他進屋,顧不得香香放下手中的提袋,就抱住她狂吻。香香沉浸在一種少有的幸福甜蜜之中,一任眼前這個男人瘋狂的親熱。末了香香嬌嗔道:“你這個人咋啦?沒見過象你這樣的男人,我才離開幾天,你就受不了啦?那我如果不來,不知你瘋急成什么樣子呢?”

      常隊長指指地上的煙蒂,說:“你看,我這幾天抽了多少煙,你就知道我想你的心情了。這不,正打算去月亮崖找回你去呢。”

      香香道:”看把你想的美的,你不去,村里人都嚼歡了,你這一去,月亮崖怕要倒塌哩。”

      常隊長說:“這是哪兒的話!現在這社會還怕誰說,管那么多干啥?”他點燃了一支煙,吸一口說:”我說香香哪,你可不可以和我做長久夫妻,我們永遠在一起?這對你我都好。”

      “好是好,可……可我有家,有孩子。我丟舍不下孩子呀!”香香嘆了口氣,“再說,孩子要念書,家中又沒個象樣的住房。我這一走,真是于心不忍。我畢竟和她夫妻一場,他娶我時也不容易,我總不能一走讓他打光棍吧?”

      常隊長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慢慢吐出來,又慢慢說:“你說的也是,可我這輩子決心不要別的女人,單跟你了,你說咋辦?”

      香香道:”我也看上你這樣的男人。一起是要一起的,只是你得幫我把那房修了,好給村里人爭爭氣,我就和你過活。”

      常隊長沉吟了半晌,撂掉手中的煙蒂說:“為了你,我做什么也值。你說幾時我們回去修房?”

      香香見他說出這話,便親了他一下說:“你真好,我們現在備好料,過一段回吧。”

      常隊長說:“那好。一座房在我手里不成問題,保證半月交工,只是你那舍不下的山里丈夫不同意。”

      “這回他敢!”

      

      

      

       十二

      

      

      又是一個月爬崖畔的夜晚,社社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著。兩個孩子已進入了甜蜜的夢鄉,傳來輕輕的鼾聲。可他,靜靜的瞅窗外朦朧的月色,聽風吹樹葉颯颯的響聲,不覺長長的嘆了口氣。唉,我這輩子大概有要不住女人的命吧。我要硬鬧,香香無非一走,那可不就整了我,落個人錢兩空嗎?我哪有錢再娶一個女人呢?下半輩子打光棍打定了。還要拉扯兩個孩子,夠嗆的。不,不,這萬萬不能的!那咋辦?心一橫忍了吧,外不叫村里人唾罵嗤笑一輩子嗎?嗨,管他村里x怎么說,我聽說那小子蠻有錢,腰壯實呢。不如忍吧,豎橫有錢使,只要女人不走就成。社社這樣翻來復去的瞎想,最后又深深的嘆了一聲:“豎橫推著過吧。”便倒頭挨枕,不想的好。

      翌日天蒙蒙亮,社社起來擔了水,打發孩子上了學,便掃起院子來。

      “社大哥,你掃院啊?”社社抬頭看見香香和一帥男人已進了院子。

      “噢,你們……”社社呆呆的答應著,低下了頭。

      “他是我工隊上的師傅,今天來咱山里逛逛。你去倒水泡茶去。”香香冷冷的說,和常隊長已進了屋。

      社社趕忙端來了茶水,陪笑說:“你們在一個隊上干活,難得一來,你看,我這家……暮浪的……”

      常隊長忙擺手說:“山里人都這樣,不過不用愁,我會幫你們的。”

      “那太麻煩你啦!說實話,我在村里也實在活不下去了。村上不給房基地,家里來錢的門路窄。這不,人人都看你笑攤,欺負你,多虧你幫了我們一把,我不知該咋謝謝你呢。”社社怯怯的說。

      “那好說,只要你在家老實過日子,我會幫你的。”常隊長呡了一口茶說。

      “那是,那是,這位大哥你貴姓?”

      “姓常,你我今后就兄弟相稱吧!老弟。”

      “那是,常大哥。”

      

      

      

       十三

      

      

      香香、社社又和常隊長合計不再向村上申請劃基地了,他們決定就在他們租住的公房旁邊狹長地帶修一座象樣的上房。

      第二天一早,香香和常隊長就叫了村上軍利的小四輪車,徑奔縣城里拉運木料和水泥。裝好木料,常隊長付了錢,開車停在縣城西關,叫軍利進一家食堂吃飯。好家伙,常隊長一點一桌菜,喜得軍利等幾個幫忙的人暗暗稱好。不由對這位常隊長刮目相看。說實在的話,他們月亮差人還從來沒有上過這攤場,吃過如此豐盛的飯菜呢。

      大料幾趟運回來了,月亮崖見者嘖嘖稱奇。香香的野男人幫社社修房的事又一時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主要話題。村長聽后更是漲紅了臉說:“真她媽無法無天了,這不要臉的兩口子,真把不要臉當涼水喝哩!沒有我村長點頭,我看他誰敢把房修起來。”說著沉著臉去找社社的不是去了。

      未等村長走到社社家院門前,還沒開口,只見香香雙手叉腰啐罵道:“老娘還沒拉屎,老狗就聞著味兒來了。老娘今天這房非修不可,看誰來敢放屁阻攔。一個房基地申請了十年,比我們結婚遲的都已住上了新房,獨獨我家的批不下來。好吧,批就批不上吧,老娘今天就在我住的地方蓋,看誰把我咋樣。”一席話罵得村長暴跳如雷,“好個你不要臉的,我今天非叫鄉上領導來整倒你不可。”

      “整我,你想整我?說實話,你老東西還沒那個膽,小心老娘不會整你!”香香攆到村長跟前大聲說。社社趕緊拉香香,被香香把掀倒在路旁的水溝里。

      “你等著,社社,你小子等著。”村長一邊憤憤的罵,一邊紅著臉怏怏的走了。

      村里的人都睜大眼睛審視這個月亮崖不平凡的女人———一個敢罵村長的女人。都吐出舌頭嘖嘖的評論著。很快香香家的上房不到半個月就修成了,三間磚木結構的新房,前檐還用瓷磚裝飾起來。真是月亮崖數得著的新房了,還配放上了電視機,引來了月亮崖無數雙艷羨妒恨的目光。

      “真是虧了先人了,靠女人掙錢蓋房,社社這小子該是他家墳塋里岀了邪了吧!”有人這樣憤憤的說。

      然而,看著新嶄嶄的房子,社社已不計較這些了。他已心安理得的搬進了新房。而村長再也沒有從他家門前走過。

      

      

      

       十四

      

      

      要過年了,香香和常隊長雙回來,包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臘月二十七是鄉里這一年的最后一個集。農村人把捏了一年的錢決意在這天花個痛快。所以今天的集賽于一年一度的物資交流大會,真是人山人海,買賣不絕。香香和常隊長并肩逛集,買這買那,社社只躲在旮旯角里瞅人家買東西,心里怪不是滋味,所以就早早回家了。

      除夕夜,萬家燈火,萬人同樂。

      社社和兩個孩子同到上房坐了一陣年夜,常叔叔給兩孩子發了年錢,他爺仨就到三間舊房里歇息去了。新上房里香香和常隊長嗑著瓜籽兒,偎著身兒斜倚在炕上看電視哩!

      此時,春節聯歡晚會正歡。而社社呢,卻摟著兩個孩子獨自抹淚兒。

      

     

       寫于1994年4月8—9日

    備案號:贛ICP備2022005379號
    華網(http://www.www489tv.com) 版權所有未經同意不得復制或鏡像

    QQ:51985809郵箱:51985809@qq.com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亚洲福利电影在线观看| 国产电影麻豆入口| 国产91在线九色| 69福利视频一区二区| 成人在线不卡视频| 亚州**色毛片免费观看| 男人一进一出桶女人视频| 国产麻豆videoxxxx实拍| 久久久亚洲欧洲日产国码二区| 永生动漫免费观看完整版高清西瓜 | 亚洲精品无码久久久久秋霞| 67194久久| 日本一卡二卡≡卡四卡精品| 免费看欧美一级特黄a大片| 国产精品偷伦视频免费观看了| 久久本网站受美利坚法律保护| 绿巨人在线视频免费观看完整版| 国产男女爽爽爽免费视频| av一本久道久久综合久久鬼色| 把水管开水放b里是什么感觉| 亚洲精品无码久久毛片| 美女扒开尿口让男生捅| 国产成人精品日本亚洲专区6 | 69国产成人精品午夜福中文| 成人国产网站v片免费观看| 久久男人的天堂色偷偷| 欧美国产日韩久久久| 国产区图片区小说区亚洲区| 69av免费观看| 天天久久影视色香综合网| 中文字幕国语对白在线电影| 毛色毛片免费观看| 午夜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青青草国产在线| 国产激情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97久久超碰国产精品2021| 小小的日本乱码在线观看免费| 久久久久久成人毛片免费看| 日韩精品免费一级视频| 亚洲午夜久久久久久尤物| 色在线亚洲视频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