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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江（萌萌拍攝）

烏 江 情 思

“人生中最美的珍藏，還是那些往日時光，雖然窮得只剩下快樂，身上穿著舊衣裳……”羅思深情地唱著《往日時光》，恰巧歌友萌萌師妹在歌群里發了幾張烏江畫廊的照片，勾起了羅思對烏江往事的絲絲回憶。羅思有了想要寫下來的沖動，就當練筆了。

初識烏江

20世紀60年代，羅思出生于酉陽，家里人都叫她二妹。酉陽位于重慶市東南部，地處武陵山區腹地，是出渝達鄂、湘、黔的重要門戶。小城依山傍水，山清水秀，有2000多年歷史，是800多年州府所在地，還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的桃花源。酉陽是天然氧吧和動植物王國，全縣森林覆蓋率63.09%，居重慶區縣首位，年平均氣溫15.1℃，空氣質量優良天數長期位居全市第一，被譽為“重慶肺葉”“涼都”“避暑天堂”。

酉州古城（圖片來源于網絡）

二妹從小活潑可愛，喜歡唱歌、跳舞和運動。每天早上一睜眼，她就在床上扯著噪子吼幾句“北風那個吹”“我家的表叔”“小常寶控訴了土匪罪狀”， 養成了唱歌的習慣。姐弟在一起常玩文字接龍游戲，在床上演戲：跟小伙伴打乒乓球，捉迷藏，撿煤球；一個人時，二妹在屋檐下打倒立，平地上翻跟斗。

爸爸經常到常德等地出差，帶回餅干、糖果、連環畫和漂亮的衣服，兩姊妹盼著爸爸出差回來。每次二妹都要求和爸爸一起出差，爸爸媽媽答應了，但每次爸爸天不亮就悄悄地出差了，二妹早上醒來發現爸爸已出差，就大哭大鬧。二妹希望跟爸爸出差，去其他地方玩。

酉陽桃花源

機會來了，一天二妹在街上玩，看到媽媽正在上一輛大卡車，說要去龔灘出差。二妹奔撲上去，哭鬧著要去，旁邊的人抱都抱不住，媽媽沒辦法，叮囑熟人去告知家人。二妹第一次坐車，在駕駛室里，坐在媽媽的腿上到龔灘出差。

第一次坐車，二妹從車上看到車外的風景，興奮得手舞足蹈。沒想到，一會兒就暈車了，把駕駛室和車門都吐臟了。暈暈乎乎地到了龔灘，車停在一口井水旁邊，只見龔灘人用很高的背篼背水，用一根木棍支著背篼歇腳。媽媽一再向司機道歉，司機說：“沒關系的，用水沖沖就好了”。

龔灘古鎮位于酉陽西部，坐落在烏江與阿蓬江交匯處的烏江東岸的鳳凰山麓，與山、水、建筑融為一體，具有1700多年歷史。古鎮清幽如玉的石板街、別具一格的封火墻、古樸幽靜的四合院、形態各異的吊腳樓等都獨具地方特色，被譽為“絕壁上的音符”，著名畫家吳冠中認為“是唐街，是宋城，是爺爺奶奶的家”。

龔灘古鎮（圖片來源于網絡）

媽媽牽著二妹在龔灘的石板街上走，二妹看到石板路上零星地分布著一些深深的小洞，媽媽說那是過去背鹽人的歇腳棍落下的。過去鹽是一種重要的戰略和生活物資，四川自貢盛產的井鹽，在烏江龔灘中轉。“錢龔灘、貨龍潭”，背鹽人從龔灘出發，艱難跋涉100多公里山路，把鹽送到龍潭中轉地。

龍潭古鎮

媽媽指著公路下面，烏江邊上的一棟小木房子說：“那是嘎嘎的房子，借給別人住了。” 從上往下看，烏江碧綠的江水隔開了對面的大山和近處的沙灘以及層層疊疊依山而建的吊腳樓，江上行駛和停靠著幾艘船，水流還有點急。在龔灘街上吃了豆花飯，晚上住鎮公所旅館。臨睡前，媽媽插上門，又在門上插了一根筷子，還拿一個凳子頂住門。媽媽說在外面住旅館要多加小心，防止外人進來。

第二天媽媽在鎮公所開會，二妹一個人在外面的臺階上玩，那臺階有三四十級高。二妹單腿從臺階上跳下來又跳上去，雙腿輪換著上上下下跳了無數次。突然二妹的腳沒站穩，從臺階上滾了下來，她下意識地摸了下腦門，“啊！流血了......”嚇得嚎啕大哭。

開會的人聽到哭聲，都跑了出來。一個解放軍叔叔把二妹抱了起來，媽媽用手帕包扎二妹額頭上的傷口。媽媽沒法繼續開會了，找了一輛軍車，抱著二妹往縣城趕。一路上媽媽抱怨說：“不要你來，你硬是要來，不聽話，這下好了，破相了！”到了縣醫院，大夫取下帶血的手帕，先用藥水沾濕，一點點撕下來，還有點疼。額頭上的傷口縫了幾針，包上了紗布。

二妹感覺自己像電影和連環畫中游擊隊的傷兵似的，有點神圣感。那時，爸爸出差回來，給姐妹倆各買了本小人書，姐姐的是色彩鮮艷的《珍寶島英雄戰》，二妹的是稍厚的《戰》。二妹認為姐姐的那本好看，爸爸說《戰》更好看。

二妹第一次烏江之行就這樣結束了，對烏江有一點模糊的印象。

又見烏江

十幾年后，羅思考上了成都科學技術大學，再一次見到了烏江。那時考上大學很不容易，家鄉的大學生號稱是“山溝里飛出的金鳳凰”。羅思第一次出遠門去大城市上大學，摸門不著，心里有些忐忑，家里決定由爸爸送二妹去成都上大學。

河水穿過酉陽城（方正拍攝）

懷著對大學生活的美好向往，爸爸和二妹起程去學校。帶上裝有幾件衣服的小皮箱，被子打成背包，一個網兜裝著洗漱用品和路上吃的熟雞蛋等干糧。在車船上一般不買吃的東西，太貴。爸爸找了到龔灘的便車，午飯后出發，家人在院子里送上車。此時二妹坐車還是暈，但比小時候強多了。

俗話說“養兒不用嬌，酉秀黔彭走一遭”。從酉陽到成都有四五天的路程，坐車、坐船、坐火車，就差坐飛機了。那時酉陽的交通很不方便，汽車穿行在美麗的崇山峻嶺中，道路崎嶇，常常是驚險萬分。有時雙向來車錯車時，從靠懸崖邊的車往下一看，讓人心驚膽戰，手腳發涼，下面是萬丈深淵，車輪離懸崖只有不到半尺。

酉陽-龔灘公路（過去無欄桿，圖片來源于網絡）

從酉陽到龔灘坐三四小時車，在龔灘木材站吃的晚飯，爸爸龔灘的幾個同事過來看，聽他們議論：“快來看啊，那就是Z會計家剛考上大學的妹妹。”傍晚，爸爸帶著二妹走下了吊腳樓間狹長的石板臺階，走過沙灘，登上了一條貨船。碰巧有一條去涪陵的便船，晚上住在船上，第二天凌晨開船。烏江的風浪很大，沖擊著河岸和船弦。看著兩岸墨色的山巒、岸邊吊腳樓上閃著的燈光以及天上的點點星光，羅思難以入眠。

第二天天還沒亮就開船了，羅思在晨霧中迎風站立船頭。往前看，巍峨的群山望不到盡頭。近處綠水蕩漾，只見行船劈開碧綠的江水，滾滾波濤時不時濺到羅思身上。感覺前方無路了，船行到山前，又出現一片開闊的江面。兩岸青山一幕幕開啟，徐徐向后退去，羅思隨口誦出“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的詩句，頓感豪情萬丈，前途一片光明。

看“千里烏江，百里畫廊”，沿途有奇山、怪石、碧水、險灘、古鎮、廊橋、纖道和懸葬等景觀。羅思大部分時間站在船舷邊看風景，早中飯在船上吃自帶的干糧。烏江水深不見底，河道依山勢蜿蜒盤旋，兩岸山峰倒映在寬闊的江面，山間傳來陣陣鳥語花香，置身其中，令人神清氣爽。爸爸說，以前兩岸山上有許多猴子追著船，奔跑嬉戲，現在很難看到了。

烏江兩岸山腳下有一條人工開鑿的長長的小道，那是纖夫路。羅思眼前仿佛出現了一隊光著身子的纖夫，肩背上拉著粗粗的纖繩，喊著號子，匍匐著身子，艱難地拉著船前行，纖繩都快嵌入肌膚里去了。嘎嘎以前在烏江當過纖夫，他講烏江纖夫的生活很艱苦，風里來，雨里去，常吃不飽飯，吃盡了苦頭。一次好不容易完成拉纖任務，開始在船上做飯。有個纖夫餓極了，等不及飯做好，一口吞下個糍粑，憋死了。嘎嘎有次被洪水卷進了旋渦，沖進了隧洞，經過九死一生的掙扎，才逃了出來。嘎嘎的弟弟被抓壯丁，他從船上跳水潛水逃走了，但不幸后來又被抓了壯丁，至今杳無音信，不知所終。前幾年有人發現許多抗日將士的遺骸，有個英雄的名字跟嘎嘎的弟弟相似，但最后確認是酉陽的另一個人。

烏江纖夫路（圖片來源于網絡）

下午三四點鐘船到涪陵，碧綠的烏江水和濁黃的長江水在涪陵交匯，涇渭分明，形成奇特的景致。堂哥WY哥哥來迎接，WY哥哥跟爸爸的年級差不多，他們曾一起上小學。WY哥哥在涪陵輪船公司工作，熱情好客，喜歡幫助人，朋友很多。他帶著去航運公司買去重慶的船票，到食堂吃晚飯，然后去拜訪涪陵的堂姐MH二姐，晚上送上去重慶的大客輪。每次羅思路過涪陵，都是WY哥哥接送，他還請重慶的朋友YA阿姨幫羅思買去成都的火車票。YA阿姨曾帶羅思去過重慶的舊貨衣服市場，她教羅思在重慶坐公交車的防盜術：“包不要背挎在身上，要用手提著放下面，小偷一般不會蹲下來行竊的。”

晚上住客輪上，半夜開船，第二天一早到達重慶朝天門碼頭。羅思在客輪上碰到了考上西安某大學的FL同學，她也是爸爸送，大家結伴到重慶。羅思第一次到重慶，從朝天門出來，看到重慶市的街道寬闊、干凈整潔，羅思心想“這就是大城市”。朝天門碼頭有許多拿著扁擔的棒棒軍在拉活，羅思一行人都自己拿著行李爬朝天門碼頭的上百級臺階，舍不得花錢請棒棒。那個年代，大家都是“一分錢掰成兩瓣來花”。

20世紀80年代的朝天門碼頭（圖片來源于網絡）

到重慶的第一件事，趕緊去菜園壩火車站買到成都的火車票。坐電車上兩路口，轉車趕到火車站排隊買票。然后去市場買火車上吃的水果瓜子等零食，爸爸說，火車上坐一晚上硬坐，吃的零食比一路上吃的東西還要多。重慶公交車異常擁擠，大包小包一起上車，幾乎沒有站立的地方。有次羅思擠上公交車，人已滿，車門關不上。有個人著急趕路，催司機趕快開車，連說三聲還沒有開車，“錘子……”那人罵罵咧咧，一拳頭把前面的車窗砸破了，司機沒吭聲。

在火車站寄存行李時，羅思碰上了HG同學，他挑著一副扁擔，自己一個人去上學。羅思在火車站寄存行李，曾遇到過時間過了零點，按兩天結算費用的情況。HG也考上了成都科大，與羅思在不同的系，有兩門大課一起上，學完在階梯教室考試，HG坐在羅思后面一排，考試成績比羅思高許多。

爸爸和二妹去看望重慶的大堂姐ZJ大姐，不巧大姐不在家。大姐是酉陽的傳奇人物，縣志里有記載，當年因逃婚，帶著一個堂弟悄悄參軍，離開了龍潭。羅思在重外見到了大姐的女兒LS，前幾年由LS女兒執導的短片獲得了奧斯卡獎。

晚上七點多鐘，坐上了去成都的火車，行程12小時。重慶火車站人山人海，排隊檢票擠來擠去，人們又喊又叫，急急忙忙，呼啦啦地往車廂跑，上車廂晚一點就找不到放行李的地方了。硬座車廂里連過道上都站滿了人，起身上個廁所都不容易。有人在座椅底下鋪上報紙，鉆進去睡覺。爸爸和二妹吃著帶上車的零食，不打算睡覺。火車搖搖晃晃，發出“轟隆隆，轟隆隆……”的聲響，羅思到校后一兩個星期還聽得到火車的聲音。火車上能聞到煤味，打開車窗，特別是穿山洞時，煤灰會飄進車廂，坐正面座位的人滿臉布滿黑灰，鼻孔全是黑的。到站后，先去洗手間洗臉，收拾干凈再出站。

在成都火車站，上了成都科大接新生的車。汽車從學校后門進校，駛過長長的小巷，停在三四食堂門前，各系新生在那里報到。羅思被安排在女生三舍一樓103室，CH同學幫占了宿舍較好的一個床位。爸爸在學校的銀行里存了100元/學期，計劃二妹每個月取10元。正式開學后，學校給羅思評了三等助學金9元/月。一個月的伙食費17元，羅思每月還要交8元伙食費。

科大一教學樓

在學校，雖然羅思比較節儉，但偶爾也很拮據。一次只有不到1元錢了，但距發下一月的飯票還有一周，羅思連續幾天只買5分錢的蔬菜，有天好心的打菜阿姨給羅思碗里加了點鹽煎肉的油水。正如HG同學所說：“羅思太老實巴交了”，有人老借錢不還，都不好意思提。由于羅思是生活委員，每月負責收17元/人伙食費，統一領飯票發放。有個人收錢時總沒有，羅思幫他墊上，等有錢時再還，一直持續到畢業。

爸爸帶二妹在成都街上一路走一路講解，買了些生活必須品，教二妹過馬路“先看左邊有沒有車，走到馬路中間，再看右邊的車。”學校的事情安排好，爸爸準備回去了。二妹從沒有離開家到這么遠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爸爸回去還不習慣，忍不住掉眼淚。當時羅思根本想不到，畢業后會到更遙遠的北方生活。二妹告訴爸爸， “要像寫小說那樣寫信”，但每次提筆的時候，就不知道怎么寫了。過幾天開學后，羅思適應了學校的生活。

往返烏江

羅思有三個寒假在學校度過。一是因為寒假時間短，路上往返八九天時間，行程艱辛，也不安全；二是為了省點錢。第三次是因為準備考研。大一寒假，宿舍只剩下羅思一個人。羅思大部分時間自己看書學習，偶爾出去走走。大年30，學校為留守的同學做了好吃的飯菜，在廣場上放春節聯歡晚會。大二寒假，羅思與小寶作伴。小寶是吉林的，她有幾個朝鮮族學友邀請一起過春節。羅思以為是大家一起玩，結果他們買了一些魚肉蔬菜，要在宿舍里做菜。他們說四川人都會做飯，因此做菜的重擔落在羅思的肩上。羅思從小就給嘎嘎做飯打下手，雖然沒有親自掌過勺，但看過很多做菜的流程。記著嘎嘎說的做菜要訣“只要有鹽”，羅思和小寶在宿舍用電爐弄了幾個菜。大家一起吃飯喝酒，玩得很開心。

科大荷花池（校友拍攝）

因寒假沒有回家，羅思對暑假很期待。羅思每次回家都帶了滿背包的書，準備回家學習，但常常是原封不動地又背回學校。羅思還會給弟弟帶一兩斤成都的小天使糖。回校時再從家里帶一些吃的，增加了不少重量。羅思背著笨重的行李，常常獨自一個人往返烏江，偶爾有人作伴。涪陵有WY哥哥接送，HZ嫂嫂在彭水接送過一次，多數時候爸爸找車到龔灘接送。羅思出來的行程是酉陽-龔灘-涪陵-重慶-成都；回去是逆水行舟，行程為成都-重慶-涪陵-彭水-龔灘-酉陽，多停靠彭水一站。

成都到重慶的火車票是半價。在重慶買好到涪陵的船票，寄存好行李，羅思一般會到解放碑附近轉轉。有次羅思很瘋狂，居然花了十幾塊錢在重慶百貨買了一條花連衣裙。口袋里只剩下幾塊錢了，不夠買涪陵到龔灘的船票，怎么辦？還好，羅思在重慶到涪陵的船上碰到了熟人，跟他借了點錢，回家后讓姐姐還。

回程要在彭水住一晚，正常情況下住船上。一次因要換乘的船晚點，凌晨才能到，所有乘客到岸上住大通鋪。一個簡易屋子里，兩邊是長長的大通鋪，中間一條小過道，男男女女按船票號的順序住。羅思的左右是兩個小伙子，她把頭換一個方向，兩邊又是臭腳丫，無法睡覺，只好看會兒書，半坐著呆了一晚上。

羅思在路途中時常得到好心人的幫助。有次因道路阻斷，龔灘到酉陽的客車全部停運，羅思和很多旅客滯留龔灘，旅館住宿爆滿。羅思帶著行李在車站張望，突然看到遠處有兩個解放軍叔叔在修理一輛吉普車。羅思和一個女孩過去問，他們要去酉陽，可以捎上她倆，就此解決了羅思的燃眉之急。

羅思在龔灘還碰到過小學高年級代班主任冉老師，冉老師對羅思不錯，他代課期間，羅思被選為大隊長并多次被評為三好學生。冉老師的愛人李老師是姐姐小學的班主任，她很喜歡羅思，因姐姐上小學后，二妹每天背著三毛到學校，趴在姐姐上課教室的窗臺上聽課，二妹能叫出姐姐班里所有同學的名字。冉老師帶羅思去朋友家吃晚飯，飯桌上，羅思認識了同年級同系的校友，來自秀山的TL。TL幽默風趣，一路上笑聲不斷。TL見羅思看《青年近衛軍》，他不屑地說，這些書他早就看過了。

在擁擠的火車上，有人大聲喊“二姨嬢，二姨嬢”，羅思抬頭一看，原來是堂姐的孩子JG，他坐在車廂的前幾排。這是他們第一次說話，JG高考時在羅思家備考，他們都沒有交流過。JG在火車上吃著整根香腸，也給羅思一根，羅思只吃過一片一片的香腸，吃一根還是頭一回，過了一把癮。

羅思大學畢業后分到北方工作。其實羅思不想去北方，有被“發配”的感覺，離家太遠，舉目無親，擔心吃不到大米，也怕天寒地凍。羅思愿意留在成都、重慶、武漢、南京等離家較近的城市。老師給羅思兩個選項“南京或北京”，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南京，可宣布的時候傻了眼，“北京”，她當場哭了起來。

爸爸和三毛送二妹去北京，三毛剛高考完，出門散散心。在龔灘，三毛帶二妹去看嘎嘎烏江邊上的小房子，兩層木樓青瓦房，門鎖著。木房周圍收拾得很干凈，石板地上有青苔，靠石巖邊有幾個正反放著的壇子，旁邊地上躺著三五個光滑的鵝卵石。嘎嘎的房子借給別人住了很久，收不回來了，三毛說“等有錢了，把房子買下來。” 三毛一路上與乘客聊天，好像什么都懂似的。

重慶到北京火車硬坐30多個小時，火車途經達州，LW同學上了同一趟車。在達州站，羅思還驚喜地發現了輔導員孫老師，他在站臺上送人。列車徐徐啟動，孫老師說了幾句祝福的話，通過窗口與羅思握握手，給了羅思無盡的力量。火車傍晚到京，長安街華燈初上，寬闊整潔的街道，雄偉的高樓大廈，這些在新聞聯播中看到的場景，出現在眼前。出租車司機一路講解，工廠門衛熱情接待，人事處領導連夜安排……北京，給羅思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爸爸和三毛在北京看了許多景點，然后繞武漢等地回酉。

烏江（萌萌拍攝）

最驚險的一次烏江行，是羅思攜愛人XM第一次回酉陽。從北京坐飛機到重慶，坐上去涪陵的客輪，XM嫌船上的衛生條件不好，無法睡覺。沒想到，在涪陵換上去龔灘的船，條件更差了。XM不可想象，羅思的回家之路竟然如此艱苦，但更艱苦的還在后面。晚上船行途中，廣播通知，由于前方塌方，烏江河道被堵了一段，船開不過去。兩邊的船停在中斷處，兩船互換乘客。乘客半夜下船，走山路繞過去，兩邊船只打著探照燈照明。那幾天下雨，山路泥濘，不小心就會滑到。人們一邊打著傘，一邊背著提著大包小包。XM扛著大箱子，還要照顧羅思，累壞了，轉到對面客船上，也顧不上不衛生，倒頭就睡。第二天到龔灘，爸爸來接，吉普車上坐滿了人，羅思和爸爸坐在駕駛室。這一路，XM又被山路的驚險震撼了。

后來烏江修了沿江公路，又通了火車，交通條件大為改觀，實現了朝發夕至。但人們只能在車上或火車上看烏江風景，難得在船上乘風破浪，身臨其境了。有次羅思在重慶上了張毛子的班車，連夜沿烏江公路行駛。車上有雙層臥鋪，大臟了無法睡，羅思只好坐在駕駛室。夜間，烏江兩岸的公路亮著燈，一閃一閃的，像飄在烏江上的兩條金色的絲帶。

羅思帶ZS回家探親，XM不放心，四毛到重慶來接。羅思托重慶的PY同學買了第二天白天到酉陽的火車票，在重慶住一晚。路上ZS打車非桑塔納不坐，常常要等好久才能看到一輛桑塔納，重慶滿大街跑的是帶雞冠的綠色出租車。重慶到酉陽火車行程約五六小時，山洞一個接著一個，車上還有點冷。只有在火車出山洞的一剎那，才能斷斷續續地看到烏江。

烏江的情，烏江的愛，烏江的故事說不完。現在，烏江畫廓已成為熱門的旅游景點。

烏江畫廓景點（萌萌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