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莊新天際教育(石家莊新天際教育機構在哪)
最初在朋友圈里刷到那條“雙減”政策落地的消息時,宋言的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
作為一名從業多年的培訓機構員工,他親眼見證了這個行業加速升溫到烈火烹油的全過程。盡管一直以來“減負”呼聲不斷,校外培訓依舊高歌猛進。今年7月24日,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明確全面規范校外培訓行為。這份被形容為“史上最嚴減負令”的文件,措施之嚴、力度之大都完全出乎了宋言的預料。
“雙減”之下,未來何去何從,成為擺在校外培訓機構及其從業人員面前的一道生死考題,而需要對這道題思考并作答的,并不止是教培行業本身。
校外培訓面臨“洗牌”
新學期伊始,宋言所在的校區依然處于放假狀態。這是一家石家莊本地的老牌教培機構,主要面向中小學生開展學科輔導。在過去,暑假一直是他和同事們最忙碌的季節。
配合疫情防控的需要,8月5日起,石家莊市暫時叫停了所有校外培訓機構的線下培訓活動。即使將來線下課程恢復,根據新出臺的“雙減”政策,校外培訓機構也將不得占用國家法定節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組織學科類培訓。
9月初以來,石家莊學而思培優、新天際教育、大橋外語等機構先后宣布將秋季課程調整至周中合規時段,周末不再開設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課程。
寒暑假和周末歷來都是校外培訓的“主戰場”,這些時段不能開設學科類課程,課時將大大縮水,而場地、人員之類的成本支出并不會因此減少,機構的日常運營可能很難維持。培訓機構大多采取預付費的方式,宋言說,目前家長們對于續費都很謹慎,“想等等看哪個機構能活下來。”
有的機構已經退場,更多的選擇觀望,還有一些在謀求轉型。秋季開學后,一些培訓機構的課表上出現了更多美術、創客、體育等素質教育類課程。
“大部分機構都在想辦法轉型,但轉型素質類教育并不容易。”宋言解釋,一方面是師資問題,教語數外的老師不可能去教音體美,人員需要重新招聘和培訓;另一方面是家長的意愿,家長們原本就是為了提高成績才選擇校外培訓,是否愿意為興趣類課程埋單尚未可知。
盡管我省關于“雙減”政策的落地細則尚未出臺,但另一只靴子的落地或許只是時間問題。宋言分析,如果未來政策進一步收緊,一些大型機構或可轉向其他賽道,而業務領域僅限于學科培訓的機構可能很難存活,機構與人員的“洗牌”在所難免。
某招聘平臺發布的《2021教培行業人才市場分析報告》顯示,2021年7月求職的原教培從業者中,51.4%已為離職狀態,從事“教師/教務”崗位的求職人群占總體的70%。61.6%的求職者依然期望能夠繼續從事教培行業,而行政、人力等崗位成為轉行的首選。
七八月份,宋言的同事中已有數十人離職。有些教培老師去了私立學校,也有人徹底改行,去賣車、賣保險或者做房產中介,甚至干起了餐飲。
宋言是選擇留守的那一部分,在業內深耕多年,他想等一個結果。比起教培行業的未來,他對個人職業出路的看法倒是相對樂觀。在他看來,教培從業人員比較年輕化,比起其他行業學歷也都偏高,承受得了這個行業原有的工作壓力,在就業市場還是有一定優勢的。
補習老師眼中的
教培十年
在此之前,教培行業一直處于超負荷運轉的狀態。
輔導老師排得滿滿的課表,也是學生被補課填滿的課余時間和家長不斷追加的教育投入。本該作為學校教育“影子”的課外輔導,是如何發展到這樣“全民補課”的局面的?
張益,一位資深補習老師,十余年補習生涯,親歷了這個行業狂飆突進的發展歷程。
進入教培行業前,張益曾是一所縣城中學的教師。“那里無所謂素質教育,就是管得嚴。”作為老師,平時要管紀律、管衛生,事務性的工作占據了大量時間和精力。接受不了如此的環境,他離開縣城,來到石家莊做了一名補習老師。
在張益看來,比起學校,教培行業是個更能展示自己能力的平臺,滿足了自己心里的“小虛榮”——你的課講得越好,越能吸引學生,學生有了進步,家長覺得“你太有本事了”,就更愿意投入,你的收入也會增加。“理想、工作和收入都是掛鉤的。”
張益剛入行時,請家教或上補習班還只是部分學生的選擇。補習機構紛紛到學校門口發廣告或給家長打電話,還處于擴張招生的階段。大概到了2013年左右,情況反了過來,家長們開始主動尋找補習機構,寒暑假報班漸漸成了習慣。
“家長的意識變了。”張益如此分析“補習熱”出現的原因。這一代學生的家長以70后、80后為主,見識過教育對個人命運的改變,對子女教育的關注度更高,對教育活動的介入也更多。與此同時,傳統家校的關系也發生了轉變,家庭教育分擔了更多教學功能。無論是出于主觀還是客觀,家長對校外培訓的依賴越來越深。
這些年來,盡管相關“減負”措施時有出臺,但由于對校外培訓的監管力度不夠,學校內部單方面的減負很容易變成“校外加碼”。培訓市場火爆程度一直有增無減,補習班不再是培優補差的“小灶”,而成了所有學生日常教育的“標配”。
近幾年張益發現,高分學生對課外補習的投入越來越多,而且表現出了更高的意愿。“原來只要考上大學就可以了,現在還得是985、211。”中高考的競爭日趨激烈,一直蔓延至小升初、幼升小,助推著教育“軍備競賽”不斷升級,將所有學生和家長裹挾其中。
張益與多個知名培訓機構都曾有過合作,后來他選擇了單干,主要是可以不受機構課時的束縛自由安排教學計劃。在他身邊不乏家教做大后自己開辦機構的同行,比起經營,他還是更喜歡做老師。“學師范的大概都有點兒理想吧,我的理想大概還停留在教書育人的階段。”
讓教育回歸教育
2020年,應屆畢業生安安入職了一家知名在線教育企業。
“疫情期間不好找工作,就去了。”安安說,她身邊的很多朋友畢業后都選擇了類似的職業,“底薪5000元”對應屆生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那段時間正是在線教育大肆擴張的階段。新冠肺炎疫情讓在線教育產業成為資本競逐的風口,一時間大量資本和人才紛紛向幾家教育巨頭聚集。安安入職后曾參加過一次團建,一起合影的有大幾百人。
安安的職位是輔導老師,主要負責課前課后的直播和課后的服務,“除了正課兩個小時主講老師講課以外,剩下所有工作都是我們來做。”她帶了200多名學生,每天都要一一與家長溝通反饋,工作強度大、時間長還不是最嚴重的問題,最令她崩潰的是續費期。安安說,自己名義上是老師,但一到續費期基本上課程都不怎么管了,就是挨個打電話催家長續費,一天能打70多個電話。有時候她每天要給家長發二三十條微信,直到被對方拉黑。
安安表示,其實公司的課程本身還是不錯的,但這種洗腦式營銷方式讓她很難接受,而且這份工作讓她感覺自己像個機器人。做了不到一年,她就從公司辭職了。
這樣的營銷方式也是在線教育最令人詬病的亂象之一。資本驅使下,在線教育企業迅速“跑馬圈地”,販賣焦慮、過度營銷、搶占流量,重心已漸漸偏離了教育的本質。“雙減”政策的出臺為這場資本狂歡踩下了剎車。“雙減”意見中明確,現有學科類培訓機構統一登記為非營利性機構,學科類培訓機構一律不得上市融資,嚴禁資本化運作。
教培市場“去火降溫”,能否讓教育回歸教書育人的本來?
“我覺得我干的是半個心理醫生的活兒。”李麗在石家莊一座居民小區內開著一家托管班,在校外培訓行業中,這是最底層的存在。她的學生主要是小區鄰居的孩子,或是拐了不知多少道彎的“遠房親戚”,大多數學生都有一個共同點——學習特別差。
李麗發現,“成績差”只是結果,其原因很多時候并不在于學習本身。曾經有一個孩子總是以惹老師生氣為樂,李麗和他深談后了解到,作為老師和同學們眼中的“差生”,他平時在班級中一直是邊緣化的存在,只有在挑釁老師的時候才能吸引同學們的注意,“聊著聊著孩子就哭了”。
業內人士認為,校外培訓的需求,其實來自學校教育的不足。“雙減”是一個系統工程,校外培訓機構的治理效果,關鍵還取決于學校教育能否最大程度地滿足教育需求,不僅要滿足共性的學業需求,還有培優補差等差異化的個性需求。
另一個賽道
“雙減”政策落地,讓周翠對未來充滿了樂觀的預期。
她是石家莊一家美術學校的校長,長期從事美術教育的課外培訓。周翠眼中的美育,一是獨一無二的創造力,二是一雙發現美的眼睛,她認為這在每個人的全面素質中都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會影響到未來生活的方方面面。“我常說美術是學校里的副科,人生中的主科。”然而一直以來,在應試教育的體系中,留給美育的空間太少了。
在開辦培訓機構前,周翠曾在學校里教過10年書,她說我們的美術課本其實編得特別好,但音體美作為副科,很難按照計劃完成教學。而家長們給孩子報校外培訓時,也一樣有著很強的目的性。“四年級是個分水嶺。”四年級之前,孩子或許還可以有些興趣愛好方面的投入,而四年級之后往往就投入學科教育中了。
“雙減”政策要求學校在課后服務中開展豐富多彩的興趣活動,而把周末和節假日從學科類教育中空出來,留給孩子身心健康發展的時間,這讓周翠感覺很美好。當然,這樣的愿景能否實現,還要看“雙減”能否從根本上扭轉基礎教育應試化、競技化的傾向,突破單一的分數評價體系。
周翠說,我們以前教育有些過緊了,現在至少可以讓焦慮的家長把節奏慢下來,理性思考一下孩子的一生到底需要什么。
線索征集
我們要找的人就是你!
我們關注有故事的人物,通過進一步采訪,展示他們豐滿立體的人格;我們關注各領域的新銳人物,展示他們價值發現和路徑探索的心路歷程;我們關注熱點新聞,進一步挖掘新聞背后的故事……如果你是我們尋找的人,或者想報料給我們,歡迎隨時聯系我們!我們將以專業的釆訪團隊精耕細作,做出有價值有看點的報道。
聯系方式:1358232,微信同號
郵箱:shouyi_yd@126.com
(燕都融媒體記者唐晶 宋言、張益、安安、李麗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