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在逃人員28年后自首 自稱每天過著鬼一樣的生活
“我是個殺人逃犯,我想自首。”5月15日,浙江省金華市公安局大門口來了一名中年男子,他和保安說完這句話后,全身仿佛被抽干了一樣,一屁股坐在門口的臺階上。
幾分鐘后,派出所民警來到金華市公安局門口,將男子帶走。
男子告訴民警,自己名叫傅某,是28年前一宗殺人案的在逃人員。
模仿武俠小說殺害同村小孩
“一開始就后悔了,現在自然也后悔。”審訊室內,傅某用這樣的開場白說起28年前的那宗殺人案。
上世紀八十年代,高中畢業的傅某是金華市金東區傅村鎮六石村少有的文化人。高中畢業后,傅某就到了孝順布廠工作。當時,能進入布廠工作,是當地人夢寐以求的事??筛的巢⒉徽湎н@份工作,不好好上班,對廠里的批評教育不思悔改,甚至染上了賭博的惡習,每個月的工資幾乎全被輸光。
也就在這段時間,傅某打算在孝順鎮上買商品房。可因為賭博手里沒有一分錢,面對買房所需的1萬元,傅某十分頭痛。
1988年8月30日,是傅某這輩子都忘不了的日子。那天午后,21歲的傅某在家休息,躺在床上一邊胡亂地翻著武俠小說,一邊想著買房子的事。同村的幾個小孩在他家門外玩耍,嬉笑聲攪得傅某更是心煩意亂。傅某看到在門口玩耍的幾個小孩中有一個叫小忠的,家里生活條件不錯。喜歡看武俠小說的傅某決定模仿小說橋段,殺了小忠,向他們家敲詐要錢。
打定主意后,傅某向小忠招招手,讓他走到房間里,便伸手將小忠掐死,之后將尸體埋在自家老房子的豬圈里。
當天下午四點多,小忠的父母發現孩子不見了,開始四處尋找,許多村民都自發加入尋人隊伍。傅某聽到外面的動靜后,決定第二天寄出敲詐信。
“小忠在我們手上,你們要拿8880元放在金華至義烏公路邊的大樹下,不給錢就要殺害他。”
傅某故意將字體寫得歪歪扭扭,反復讀了幾遍后,最后畫上一只黑手,寫下落款:黑手黨。
次日凌晨,傅某將敲詐信和小忠穿的褲子、涼鞋,悄悄地擺在小忠家門口。
令傅某沒想到的是,那天上午,他看到許多警察出現在村里。他知道事情遲早要敗露,連夜潛逃,從此開始了長達28年的逃亡生涯。
逃亡28年沒和父母通過電話
“28年來,我身邊沒有一個親戚朋友。”傅某滿面淚痕交代了逃亡28年來的經歷。
當年,傅某殺了小忠后,和家人連一聲道別都沒有就直接往福建方向逃竄。他整日東躲西藏,四處打黑工,無端被人打罵,從來不敢抗爭,不敢把委屈向人訴說。因為他是命案在身的在逃犯罪嫌疑人,有時因一點小事與別人發生矛盾,即使認為自己是對的,也不敢大聲與對方爭吵,擔心對方鬧到派出所。
福建、西藏、云南、貴州、江西、安徽……傅某說,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到底走過多少個城市。雖然很少說話,但還是害怕工友們懷疑。每天都要考慮怎么躲藏,每個地方都不敢久留。
盡管日子慢慢過去,可傅某卻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殺人在逃人員。“這些年,我過著鬼一樣的生活。”說到這里,傅某垂下了頭。
28年的逃亡生涯,讓他喪失了太多的親情——傅某覺得自己像一個被社會拋棄的人,更要命的是,自從逃走后,他再沒有和家人取得聯系。逢年過節,是傅某感覺最痛苦的日子。周圍的人都回家了,他只能繼續在異鄉一個人過年。遇到有人問為什么春節也不回家?他只能埋頭撒謊稱,自己沒有家。
28年的逃亡路,讓他倍感痛苦——在逃亡的28年里,傅某最害怕的還是聽到警笛聲。他沒有睡過一天好覺,每天活在恐懼中,總是感覺警察就在身邊。思念、惶恐,讓他度日如年。夜深人靜時,從噩夢中驚醒的他多次想過去自首,但殺人償命的恐懼又讓他退縮了。
隨著公安機關基礎排查工作力度的加大,特別是浙江警方為G20杭州峰會安保維穩而開展的各項任務持續有效推進,傅某更如驚弓之鳥,下定決心投案自首。
回到金華后,傅某做的第一件事是來到婺江邊。“快30年了,我終于回家了。”傅某在江邊坐了一個小時后,打的來到金華市公安局門口,于是出現了本文開頭的一幕。
據辦案民警介紹,對于自己選擇投案自首,傅某流露出從沒有過的放松表情。傅某感嘆28年的逃亡生涯,已讓他的身心不堪重負,選擇投案對于自己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警方28年來從未間斷追捕
“這案子總算有了圓滿的結果,也了了我一樁心事。”金華市公安局技術偵查支隊原支隊長汪承基說。
1988年9月1日,時任金華縣公安局刑警隊隊長的汪承基接到小忠家屬的報案后,第一個趕到現場。
“那時我擔任刑警隊隊長不久,碰到這么重大的刑事案件印象很深刻。”盡管已經過了28年,汪承基依然記得當時的情景。
收到敲詐信后,汪承基和同事按照信中約定地點進行守候。“那天晚上正好下暴雨,我們躲在附近的草叢里,蚊子叮,蟲子咬,但一直堅持著沒有動。”可當晚的蹲守并沒有等到犯罪嫌疑人。
當時孝順地區唯一的一名民警,現任金華市公安局人口服務管理支隊副支隊長的徐曉輝,在案發后采集了六石村及附近村莊共幾千人的筆跡。
“這是當時金華縣第一起敲詐案,金華市公安局十分重視,立即成立了專案組,我也是成員之一。”徐曉輝說,專案組借用六石村附近的工廠會議室,白天辦公討論案情,晚上收起桌子打地鋪,一住就是4個月。因為受條件限制,等確定傅某為嫌疑人時,他早已逃之夭夭。
28年來,盡管傅某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蹤跡,但警方對他的追抓從未停止過,民警走訪了傅某的每位親屬。這些年來,公安局領導、辦案民警一茬又一茬的交替,但抓捕傅某歸案始終是懸在金東警方的一樁“遺案”。警方只要獲取到一點點線索,不管路途有多遙遠,就派人前往追捕,但均未找到傅某的下落。
2016年年初,金華市公安局金東分局結合G20杭州峰會安保工作,根據歷年來搜集到的線索,通過綜合分析判斷傅某應該還活著,將該起案件列為重點攻堅案件。
金東區委常委、金東分局局長黃斌高度重視,親自督辦逃犯抓捕工作。金東分局副局長蔣益六就如何做好嫌疑人抓捕工作進行調研指導協調,坐鎮指揮。金東警方對線索進一步梳理,對傅某可能的落腳點進行搜尋布控。最終,迫于警方的壓力,傅某選擇投案自首。
5月17日,根據傅某交代的埋尸地點,金東分局組織刑偵大隊、派出所20余名警力,動用挖掘機,進行挖尸骨作業。
現在的六石村已經因為城鎮規劃被夷為平地,民警只能根據六石村拆遷之前的老地圖與現在的情況進行比照,定位出當時的豬圈位置。因為被夷平之后,老村址上被填入近4米深的泥土,工作人員必須十分小心地進行挖掘。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挖掘,小忠的尸骨終于重見天日。
目前,此案正在進一步查辦中。
■ 故事背后
沖動是魔鬼,一怒之下殺人,毀了自己也毀了兩個家庭。古人云:子不教,父之過。一般來說,青少年犯罪父母有過,他們忽略了對孩子的品德教育和做人的基本底線。傅某在殺人時只有21歲,正處于初涉社會的青春期。在這個特殊階段,父母應該正確地對其進行引導,將更多精力放在關注孩子的情緒及心理健康方面。如此,可以避免很多性格上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