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華電視劇粵語(黃子華電視劇粵語阿里云)
這是半佛仙人的第472篇原創
1
兩個月前,漂亮國大選正處于焦灼之中,那時候我們關注那些大洋彼岸的盛世,一度超過了過年紅包。
畢竟這么魔幻的事情,一生難見。
當然現在我們回過頭看,還是自己沒有眼力見。
當時我一個廣東的同事坐在電腦前看著大選新聞,卻突然笑了出來,我問他笑什么。
他說,看到川老師跟拜老師倆老頭拼盡全力,在搶一個濱州,觸發了他一個詭異的笑點。
我繼續問,他笑而不語。
于是我問了好幾個人之后,有個女孩子羞澀的告訴我,在粵語中,濱州諧音跟男孩子的大寶貝含義相同。
我想象了一下川拜互爭大寶貝的場景,不知為何竟有點期待。
我很喜歡脫口秀,也喜歡這種詭異中帶著點陰陽怪氣的梗,畢竟我自己就是一個日常喜歡陰陽怪氣的人。
所以我會看很多的脫口秀表演,國內的,國外的,現在的,以前的。
脫口秀在國內的發展已經有不少個年頭了,從十幾年前的小眾線下表演,到現在的綜藝炸子雞。
但在我看來大多數脫口秀不過是單口相聲,既沒有洞察,也沒有消解。
能稱得上具有脫口秀精神的,不作妖時候的周立波算半個,真正意義上玩兒脫口秀的,只有一個。
這個人叫黃子華,這種形式叫棟篤笑。
在許多圈內愛好者,重度發燒友,甚至職業人中,有一種形式,或者有一個人才是國內脫口秀真正的引領者,甚至有人將他稱之為國內脫口秀始祖。
說到黃子華這個人,不熟悉的可能完全不認識,喜歡看港劇的,可能知道他是一個香港演員,但在了解他的人以及脫口秀重度愛好者眼中,他是“子華神”。
我作為一個脫口秀/陰陽怪氣重度愛好者,看任何人的脫口秀都不會只會笑,而不會有其他情緒。
但在看黃子華的脫口秀的時候,我會覺得佩服又遺憾。
佩服他可以把語言的藝術發揮到這種極致,遺憾的是自己粵語不好,沒法最極致的理解他段子中潛藏的更精妙的梗。
哪怕是諧音梗呢。
2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黃子華的話,應該是一個想當演員的脫口秀哲學家。
黃子華的出身當然不算差,但他的童年也很難稱得上好。
1960年,黃子華出身于一個中產家庭,在香港紅磡長大。
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便已早早離異,以至于他對自己父親了解不多,只知道父親跟都市傳說中的四大探長是好友。
后來,母親改嫁跟一名商人結婚。
媽媽改嫁結婚那天,他問周圍的人為什么自己不能去參加自己媽媽的婚禮,后來才知道,原來媽媽結婚的對象,不是他爸爸。
這很脫口秀。
由于同父異父的兄弟姐妹眾多,家庭關系也復雜,他從小就要在父母雙方、外婆、祖母幾方中輾轉。
繼父雖然財力雄厚,但性格卻不像想象中的那般溫良,每當回想起童年時的經歷,黃子華總會開玩笑的說繼父對他最大的父愛,就是不打他。
這樣的童年算不上顛沛流離,但也難稱幸福美滿。
黃子華在童年環境的影響下,養成了超出同齡人的通透,又或者說是,落寞。
在人生路上的影響,是他更習慣自己做決定,而不會依靠他人,因為即便親如家人,他也無法依靠。
這種淡然獨斷的性格,伴隨著黃子華一生,讓他將“自由”視作人生信條。
少年時的黃子華曾跟同學偷別人的船出海游玩,為此被判了守行為兩年,并留有案底,以至于后來他想以警職謀生,都被拒之門外。
包括后來出國到加拿大阿爾伯塔大學留學,讀起了哲學這樣一個外人看來毫無用處的專業,也全是他自己一人的決定,因為他覺得“有用”。
黃子華期間,正直80年代,那是香港娛樂圈的黃金年代,《大俠霍元甲》《上海灘》《射雕英雄傳》,無數的經典港劇在此誕生,也捧紅了周潤發、米雪、劉松仁無線五虎將等一批港星。
遠在大洋彼岸的黃子華他看到故鄉成為世界的中心,看到那些精彩紛呈的影視,和各路不同的明星匯聚于此,年輕的他第一次催生出了做演員的夢想,這成了他一生最為堅定的追求,也是他一生最大的遺憾。
讀哲學的黃子華說,他對演戲是很有理想的,他想“透過演不同的角色,活不同的人生”。
1984年,黃子華碩士畢業,回到香港。
他踏上了和無數前輩相同的路,報考無線演藝培訓班,但由于此時正逢改革停辦,不得已報考了無線(即TVB)當時唯一還在招生的編劇班,他決定從編劇入行,貼近夢想。
那一年,正是周星馳從無線演藝培訓班畢業,正式踏入演藝圈的一年。
兩個港式喜劇大師的人生路在此交匯,又在此錯開。
3
夢想或許會留給一個有準備的人,但不會留給每一個有準備的。
周星馳、周潤發、吳鎮宇、梁朝偉這些后來閃耀華人影壇的明星都曾經有過跑龍套的時光,那幾乎是所有香港演員的必經之路,有的人跨過那道坎成為巨星,更多的人則在無數次跑龍套的生活中,消磨著自己的熱情,最后從鏡頭前徹底消失。
正因為大多數人都死了,所以活下來的才更加閃耀。
但對于黃子華而言,情況更加糟糕,因為他連跑龍套的機會都沒有。
從無線編劇訓練班畢業后,黃子華先后在香港話劇團做過實習演員,在商業電臺當過DJ,甚至代課老師、出入口經理、電臺、臨時演員、數據搜集、電視臺助導、電臺電視臺節目主持等等,所有和娛樂圈相關的工作他都做過,但唯獨沒正經做過演員。
當那些跑龍套在跑龍套的時候,他在復印資料。
當跑龍套拿到有臺詞的角色的時候,他在幫同事點外賣。
當跑龍套成為一個三線配角的時候,他在電臺和聽眾談心。
當跑龍套終于跑成了主角開始擔正的時候,他又跑了回去復印資料。
六年時間,黃子華跑遍了整個香港娛樂圈,卻唯獨沒有跑進去。
哪怕是個龍套。
六年時間,黃子華從迷茫,到抑郁,到絕望。
他曾一度想到自殺,每當他復印的時候,都忍不住想:復印跟演戲到底有什么關系?我什么時候才能演戲?是不是我一輩子就這樣了?
他曾在極端抑郁下有過自殺的念頭。
最后擊潰他的是電視臺經理的一句話:
“你死心吧,你真的不適合做演員。你不夠帥,某個角度還算得上丑!”
這一番話讓黃子華徹底喪失了希望,他想做完這段時間就放棄演戲,老老實實轉行賣樓做金融去賺錢。
但,六年時間怎么能說算就算。
在這六年間,有朋友說他懷才不遇,有領導說他天生沒有演戲的才能,到底有沒有才,他要給自己一個交代,他要一個不需要導演允許,不需要公司答應的機會,他要自己一個人站在臺上,向自己證明自己是不是真的懷才不遇。
在徹底放棄前,他要做最后一次掙扎。
于是,黃子華花了9個月時間,寫了一個劇本,并自掏腰包花了數萬元積蓄在香港文化中心租了300人的廳辦一場表演,這場表演是由他自己過去六年在娛樂圈邊緣掙扎的故事寫成。
這場表演,是黃子華絕望之時,對命運最后的還禮。
要離開了,臨別之際,他笑著對命運說,你折磨了我六年,我還你一拳,就一拳,不過分吧?
命運默然低頭,準許了這一拳,抬頭一看,這小子開掛。
4
1990年,周星馳主演的《龍在天涯》在香港上映,一代無厘頭大師登上舞臺,與此同時,一場名為《娛樂圈血肉史》的脫口秀在香港一個小劇場開幕,迎來另一位搞笑大師——棟篤笑始祖黃子華。
表演當天,30歲的黃子華穿著黑白相間的襯衫一個人站在臺上,講了90分鐘,將過去六年間在娛樂圈最外層經歷過的所有心酸往事用吐槽的口吻,像吐苦水一樣傾斜到臺下的300個觀眾耳中。
當時還沒有吐槽的說法,脫口秀在國內甚至在香港這樣的文化中心都還尚處于無人知曉的空白狀況。
臺下的觀眾一下子就被這種新奇的表現形式和獵奇、搞笑但又極端接地氣的內容所吸引,90分鐘的表演中,笑聲一直沒有停歇過。
當別人問他這種表演是什么的時候,他說這叫“棟篤笑”。
這是“脫口秀”在國內的第一個譯名。
1990年8月30日開演的《娛樂圈血肉史》,引發了爆炸性的效果。
在觀眾熱烈請求下,于同年10月,在伊利沙伯體育館加開3場,場次越加越多,觀眾也越來越多。
從這天開始,棟篤笑席卷了整個粵語文化圈。
黃子華對娛樂圈的告別禮,反而成為了這個娛樂圈邊緣人物正式進入娛樂圈的第一步。
2010年11月2日,《娛樂圈血肉史2》全球巡演首演定在了香港,而演出地點是紅磡體育館,一座被人稱為每個歌手一生都想在這里開一次演唱會的傳奇體育館。
這是黃子華,也是脫口秀這種藝術形式第一次登上紅館。
這一次黃子華連開八場,場場爆滿。
《娛樂圈血肉史1》到《娛樂圈血肉史2》;
從300人到一萬兩千人;
從文化中心到紅館;
從娛樂圈邊緣人到棟篤笑巨星;
這段路,黃子華走了20年。
1990年,黃子華在絕望之際用對命運反戈一擊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但那大門后面是什么,當時的他并不清楚。
5
棟篤笑,嚴格來說跟美國的原生脫口秀有很大的不同。
傳統的美式脫口秀在內容上以“冒犯”為主,而黃子華的“棟篤笑”調侃的對象從一開始就是他自己,而不會對他人有過多的冒犯,內容上更接近于國內的單口相聲,但在形式上棟篤笑更有大量和觀眾的互動,臨場反應,這又和脫口秀的形式十分相似。
棟篤笑在香港崛起后,迅速風行,影響了整個粵語文化圈,黃子華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成功,除了內容上的優勢外,也依托于“粵語”這門語言和自身的高度契合以及自身對粵語文化圈的高度理解,因此的他演出基本閑置在香港、廣東、兩廣地區,他說過“粵語,是我的空氣”。
這當然讓他和觀眾更加接近。
但另一個角度,也導致了棟篤笑在國內其他地區打不開知名度。
同樣類型的人,還有李伯清。
方言是一把雙刃劍。
當然,真正的藝術可以跨越這一切。
無數語言圈之外的人受到了棟篤笑的影響,例如周立波。
周立波的海派清口,在一定程度上便受到棟篤笑的影響。
而棟篤笑在兩廣地區的流行,也推進了脫口秀行業在兩廣地區的發展。
黃子華的棟篤笑在香港被捧上神壇,不僅在于它演繹的是喜劇,更在于它的悲劇內核,以及內核中展現的香港的眾生百態。
在《娛樂圈血肉史》中,黃子華把自己多年以來的郁郁不得志、演員夢做了很久一直是個夢的經歷,融入到棟篤笑中,加入了大量市井小市民的日常段子,把自己的傷口和痛苦層層剖開,輔以笑料,讓觀眾有共鳴的同時而無厭惡。
在他后續的棟篤笑中,陸續出現了一個天天等著刮臺風不用上班的男性友人阿強;
化妝化成喬裝的女性友人Mary,還有一個下館子吃飯一定會打爛碗的爺爺,以及一個永遠不走運的“茄喱啡”(跑龍套)。
這些角色永遠都那么倒霉,能連續四次投資投中金融危機,能一跟別人起沖突就遇到對面車子下來五六個彪形大漢。
但他們倒霉中又有一絲喪氣的樂觀,在失敗后永遠會告訴自己輸少當贏。
這里面的阿強、Mary、爺爺,“茄喱啡”,其實都是黃子華自己,也是舞臺下,屏幕前那些看著他表演的無數香港小市民。
他們狡猾世故,斤斤計較,見不得他人好,但又天真善良,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樂觀的豁達。
棟篤笑的對象是眾生,而內容,則是這個世界。
或許是因為一直以來的通透,也或許是因為哲學帶來的思考,黃子華對喜劇的思考超出了一般的喜劇人,他總能夠在夸張戲謔的同時,表達對世界的疑問。
面對金融危機,面對香港回歸,面對日益緊張的社會關系,面對突然而至的非典疫情,黃子華用他的棟篤笑,將香港大眾長期以來那種期待、焦慮、掙扎混雜而成的情緒,以喜劇的方式表達了出來,在引發共鳴的同時,完成消解。
他的棟篤笑,表層是自身是對自己痛苦人生的自嘲,核心是對社會和世界的思考,而呈現出來的,是一副容易被大眾接納的港式“飲食男女”的群像。
他嘲笑自己的人生,是“茄喱啡”(跑龍套)的一生,但“茄喱啡”也有活下去的權利。
這種自黑式的嘲諷和戲謔式的升華,讓無數香港人笑出眼淚的同時,看到了那個一心想著干翻世界卻被世界干倒,然后有氣無力的說一聲“系但啦(隨便啦)”的自己。
一如現在那些一心想著超度資本家,最后被打得哭天喊地的佛系打工人。
心酸嗎?心酸。
痛苦嗎?痛苦。
好笑嗎?太TM好笑了。
你是主角,你會想哭,你是旁觀者,你會想笑。
這就是喜劇,就是解構。
說起解構,黃子華演出每到精彩之處,臺下的觀眾不會喊安可,不會歡呼,而是大喊“除褲”“回水”。
除褲,回水在粵語中分別代表脫褲子、退錢的意思,在黃子華的棟篤笑中,除褲,代表安可,回水,代表歡呼。
這是黃子華和粉絲中獨有的互動,類似于跟B站彈幕中的“下次一定”,是一種基于群體共識的解構。
正如黃子華一般,剖開自己,將悲劇解構,化作笑料,呈現在大眾面前。
6
90年-10年,這20年間,是周星馳封神的20年,也是黃子華演員夢碎的20年。
憑借《娛樂圈血肉史》爆火的黃子華一下子成了香港娛樂圈的當紅炸子雞。
他靠自己贏得了一張娛樂圈的入場券,他想以此完成自己的演員夢,但娛樂圈卻從沒有將他當作一個普通演員看待過。
黃子華棟篤笑大師的形象過于深入人心,形象已經被定型,這就導致作為演員的黃子華接到的角色始終單一定格在喜劇角色這一特定類型上。
有一段時間,黃子華想要做一場類似相聲形式的棟篤笑,于是邀來張達明做搭檔。
后來張達明成名,被TVB欽點為《狀王宋世杰》的主演,而黃子華拿到的卻是作為配角的反派角色,很難說這是巧合,還是命運的捉弄。
2000年,一部為黃子華量身打造的情景喜劇《男親女愛》在TVB播出,劇中黃子華飾演男一號余樂天,一個日常摸魚,歪理頻出,金句不斷的港式打工仔,幾乎就是棟篤笑大師黃子華的真人復刻版。
該劇一經播出便大受好評,成為了當年的現象級電視劇,收視率高達50點,并在次年獲得TVB年度“最佳劇集”獎。
劇中黃子華的各種金句,成為當時香港年輕人中最流行的話題,并被網友制作成表情包,時至今日,依然有人在用。
甚至由于劇中黃子華扮演的角色喜歡養蟑螂,劇集播出后使得飼養蟑螂便在香港成為一種潮流。
這部劇,讓黃子華更加火爆,但同時也讓他喜劇的形象被進一步定型。
很多人眼中,他不是演戲,只是在戲里繼續講棟篤笑。
之后的數年,黃子華一共出演了近十部影視劇,但能夠引起大眾關注的依然是《棟篤神探》和《奸人堅》這些偏喜劇色彩,跟棟篤笑聯系緊密的電視劇,即便只看名字都看得出來。
2002年的時候,機會曾經一度降臨黃子華面前,國產電視劇《非常公民》上線,邀請黃子華飾演男主溥儀。
該劇講述了清末民初,末代皇帝溥儀在動亂無序的年代下被命運裹挾的一生。
為了演出溥儀那種生于末世的孤獨,和面對命運裹挾的無力,黃子華拼命減肥,狂瘦30斤,甚至因此一度患病。
作為演員,他的表演無疑是優秀的,但可惜劇集本身缺乏熱度,即便演技在線,也依然沒有收獲太多的關注。
很遺憾,但不過是其中一樁遺憾。
命運的不好看還有很多。
電視劇上無法突破,電影上黃子華也不好過。
90-00年,周星馳無厘頭電影稱霸影壇, 而同樣是90年成名的黃子華,在那十年間參演了幾十部電影,幾乎可以說無一賣座。
自編自導自演的《一蚊雞保鏢》更是直接撲街。
曾經有一次,他在棟篤笑現場中戲稱自己為票房,自導自演一個現場頒獎環節,發表獲獎感言,他說,他無數次的想來紅館領獎,但每次過來都是來表演。
在他原本的預想中,過去二十年,他應該已經取很多次次影帝了,但努力多年,最后的結果是一次都沒有。
最嚴重的時候,他甚至要求對導演在演職表中別放自己的名字,覺得這樣說不定票房肯定會更好。
他知道,是棟篤笑給了他演戲的機會,但他也知道正因為棟篤笑,他始終無法真正的去演戲。
他,只是一個說棟篤笑的人。
從來都是。
2013年,黃子華憑借《My盛Lady》獲得TVB年度視帝獎,這算是功成身就呢?還是一個慰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次頒獎,他沒有出席。
在《男歡女愛》中,黃子華借角口說出了自己的定位。
在劇中女主說,你可以去做頭口秀。
余樂天說,不穩定。
女主說,怎么會不穩定,有個叫黃子華的做了十年,混得還不錯。
余樂天說,四、五線而已。
這是黃子華對自己作為演員的評價。
對于30歲的娛樂圈邊緣人士黃子華來說,“四五線演員”曾是他遙不可及的夢想;
但對于成名已久的棟篤笑大師黃子華來說,“四五線演員”連最低標準都算不上。
他在香港的知名度,跟周星馳、周潤發近乎持平,但他幾乎不可能有機會在電影里與這二人同框。
頂多是作為配角或者反派。
如果他從來沒成功過,或許他會安心離開,但當成功觸手可及之時,沒有人會甘心離開。
比失敗更讓人痛苦的,是不甘。
有人說,悲涼是喜劇演員的基調,但在黃子華身上更多的是遺憾。
遺憾的是棟篤笑大師黃子華太過成功,成功到沒有人會認可演員黃子華。
7
黃子華在棟篤笑中充滿著對香港社會的思考,有為社會事件的發聲,有對香港政府的批評,有對民眾生活的理解。
是吐槽,但始于熱愛,是尖銳,但只為真相。
他以犀利為民眾帶來快樂,以思考為民眾帶來思考。
但在13、14年那段時間開始,黃子華越來越不愿意在棟篤笑中表達自己的個人態度,因為香港自身作為娛樂之都,對于娛樂的容忍度卻越來越低。
2014年前后,香港因貧富差異巨大,導致人們走上了不同的路。
一向愛港愛國的黃子華,在表演中表達對香港的關愛卻罕見的遭遇了臺下觀眾的噓聲。
盡管在棟篤笑中,黃子華時常會出現一些批判社會現象的橋段和看法,這更多的是出自于對民生的關注而非政見表達,實際上他個人的立場是非常中立的。
但在許多人眼中,表態不絕對,等于絕對不表態。
作為一個公眾人物,民眾要求他為各種社會實踐表達立場,而他中立的態度,在許多人眼中,就等于“背叛”,是對香港的背叛,也是對觀眾的背叛。
有人說要“封殺”他,有人說要“罷看”他的演出。
作為“棟篤笑之父”,這種“罷看”對他毫無影響,但作為一個香港人,他被傷到了。
他不明白,為什么只是說真話,就要被人咒罵;
他也不明白,為什么崇尚“面斥不雅”的香港人,如今竟可以因為意見相左,而反目成仇。
他看不懂這個香港,也看不懂這個時代,他曾經神情悲愴的對鏡頭說:
現在的香港已經讓我笑不出來。
2018年,7月,58歲的黃子華在香港紅館舉辦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場演出——《金盆啷口》(意為:金盆漱口)。
場內,觀眾歡樂的喊著“回水”,場外,敵視者高喊“罷看”,一墻之隔,兩種聲音,宛若兩個時代。
表演結束,黃子華就此封麥。
從此,他的喜劇,留在網絡供人回味,他的悲劇,只屬于他自己一人。
8
在他封麥的前一年,《吐槽大會》正式上線,這是脫口秀在國內第一次大范圍的進入大眾視野。
2021年,棟篤笑再也沒有一個代表性的人物出現,海派清口徹底消失在大眾視野中,李誕帶著一眾脫口秀演員以破竹之勢,沖到臺前,摘取了那顆高懸已久的果實。
在黃子華沉默的這三年中,國內的脫口秀行業開始加速發展,成為了國內娛樂圈中一股新的潮流。
這一切,不知道他是否看在眼中,不知道他是否依舊在遺憾,但現如今,一切都無所謂了。
黃子華已經不想再說話,而時代也不想再聽他說話。
笑是生活的解藥,但有些生活從來無藥可解。
離開棟篤笑的黃子華開始投資電影、演出、全身心投入的去做一個演員,有人問他為什么,他說,他真的很喜歡演戲。
或許,棟篤笑,對于他的人生來說已經圓滿了,但演藝,依然是個遺憾。
他曾是蝴蝶,蝴蝶飛不過滄海。
后來他翅膀硬了。
卻發現滄海已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