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鹽的利潤有多大,食鹽的成本和利潤
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我們古人過日子講究兩個字——實在。
別看現在食鹽這么便宜,在古代可貴了。因為物以稀為貴,加上對于緊缺的民生物資,國家一般都要專營,所以食鹽也就成了一種特殊商品。
瑞安靠海,制鹽、販鹽、買鹽,形成了一條緊密的食鹽制售鏈條。據史料記載,早在東周,甌人就“煮海為鹽”,鹽業發達。
都說米是“粒粒皆辛苦”,當你了解古代鹽的制造過程,就會感嘆,鹽也是粒粒皆血汗呢。
東周就有甌人“煮海為鹽”的記載
鹽字篆書
和現在的“鹽”字寫法不同,古代的“鹽”字十分形象地描繪出當時鹽業的狀況,透露出不少信息:從鹽字造形看,人(鹽民)在工作,鹵水在器皿上蒸發結晶成鹽,有臣(官員)在旁監督。可見,鹽業是官府壟斷的,制鹽之法是蒸煮。
早在東周,就有甌人“煮海為鹽”的記載:“積沙成城,以捍潮勢,亭民取咸潮脫沙”,曬鹵而成鹽,制鹽技術已經出現。
唐上元元年(674年)置“永嘉鹽官”,統轄浙南鹽務,瑞安鹽業屬于永嘉鹽場。
那么最早的鹽從哪里來的?
先秦史官編撰的《世本》中有這么一句話“夙沙氏煮海為鹽”。相傳炎帝時期,山東膠州灣一帶住著一個原始部落,其首領叫夙沙。有一天,他從海里打了半罐水放到火上煮,突然一頭野豬從眼前奔過,他拔腳就追。等他扛著打死的野豬回來時,罐里的水已經熬干,只留下一層白白的細粒。于是,他用烤熟的豬肉蘸著吃,感覺味道很鮮美。這細粒便是從海水里熬制出來的鹽,夙沙因此就被后世譽為“鹽宗”。
鹽宗塑像
一開始,鹽的生產販賣都在民間,朝廷沒有插手。
后來,鹽是怎么跟朝廷掛上鉤的呢?
原來春期時期,管仲為了讓齊國稱霸一方,就把食鹽生產販賣變成國家行為,因為這樣就可以快速積累財富。果然,齊國國庫儲備上來,齊桓公就成為了春期時期的第一位霸主。
其他國家一看,也趕緊把鹽的生產販賣收回到到自己手里。慢慢地,鹽的買賣就成了官方行為,民間不能私人買賣,并對鹽務實行嚴格的管理制度,嚴厲打擊制裁鹽犯。自漢代起就實行了鹽榷官營制度。
據《新唐書》卷五十四記載,唐上元元年(674年),因為國家財政困難,鹽鐵鑄錢使第五琦提出:“盡榷天下鹽,斗加時價百錢而出之,為錢一百一十。”就是國家對鹽業實行專賣,收購價每斗十錢,加價十倍,以一百一十錢賣出,使國家獲得巨額的利潤,從而解決國家財政困難。
發官鹽票是運送官鹽的通行證書
實行后,“至大歷末(779年),(鹽利歲)六百余萬緡(貫、兩),天下之賦,鹽利居半,宮闈服御、軍餉、百官祿俸皆仰給矣。”這年,鹽的利潤達到600余萬緡,全國賦稅之中,鹽業利潤占了一半,后宮的開支、軍餉、百官俸祿都靠它來解決,可見鹽業的重要。
鹽官,這可是一個“肥差
也就是在那段時間,溫州制鹽業有了較大的發展。
唐天寶元年 (742),朝廷于溫州置永嘉監鹽官,這為永嘉場之始。大歷年間 (766-779),全國海鹽設四場十監,永嘉場列為全國十監之一,隸屬江南鹽鐵使司管轄,并派宗室李谞為鹽官。清光緒《永嘉縣志》載:“唐宗室李谞為永嘉鹽官,而吾郡始有鹽”。
按現在的話來說,“四場十監”是唐朝最大的“央企”,李谞為永嘉鹽業首任享受行政級別的“總經理”。
鹽官可是一個“肥差”。
宋朝時期,瑞安經濟發展繁榮,隨著社會發展,外來人口數量不斷增多,那么對于食鹽的需求也就越來越大。但是,那個時候朝廷對鹽的控制也達到了空前的高度。
宋朝建立了更為完善的食鹽專賣制度,中央財政設立鹽鐵使主管鹽政,地方都是由朝廷親自委派高級官員去管理鹽政。
權力越大,滋生腐敗就越快。鹽相當于現如今的黃金,鹽官掌管著整個國家的食鹽,位高權重,就算從中貪污一點也是一筆可觀的金額,這就造成了很多鹽官貪污錢財,欺上瞞下,利用種種手段獲取巨額的利潤和財富。
為了防止腐敗現象發生,皇帝就制定了各種考核和業績要求。沒有完成績效指標的,就要被責罰或撤職。
比如清朝的“鹽務官”更換頻率非常高,基本是一年一換,偶爾才有兩三年一換的。
清乾隆永嘉場大使記銅印
清代的“鹽務官”,是什么級別的官吏呢?
清代的官吏等級制度沿用了自漢魏六朝以來的“九品十八級”基本制度,每一品有正、從之別,如正一品、從一品。據現今留存的清光緒張寶琳所修的《永嘉縣志》記載,永嘉場鹽大使至少為正八品。
清光緒《永嘉縣志》所載的永嘉場圖
朝廷“吃肉”,鹽民連“湯”都喝不上
“鹽為利薇”,鹽雖為微物,但利潤極高。朝廷靠鹽解決財政困難,不少鹽官從中撈得豐厚的油水,但“吃肉”是別人的,底層的鹽民甚至連”湯汁“都喝不上。他們日復日一制作食鹽,每年都要給朝廷繳納大量的鹽,生活卻暗無天日。
瑞安當時有個雙穗鹽場。北宋瑞安學者許景衡在《江邊行》中嘆道:“江邊煮鹽女,日墾沙中土。聞道潮干土有花,肩負爭先汗如雨。經年鬻鹽鹽官市,屋里藜羮淡如水。誰家溢味盡八珍,貓狗食余隨帚掃。”從中可以看出鹽農生活的艱難,正是應了那句民謠“賣鹽的,喝淡湯;種田的,吃米糠。”
宋朝規定,鹽民的工作和生活必須在官兵監督下進行,如果想離開鹽場辦點兒事兒,必須脫光所有衣服,用水沖洗一遍,目的就是防止他們私藏食鹽出去。到了元明清時期,鹽民都是世襲的,不能改行。
明時,瑞安人蔡汝修在《述作灶丁行》中作了詳細的描述:“海霧濛濛春日遲,安排土具牽咸泥。咸泥牽紫鹵,五更出去三更歸。”制鹵時,頂烈日,冒嚴寒,餐風飲露,早出晚歸。“赤日低下灶窩小,煎燒不暇歸去早。但見暑氣蒸毛骨,松陰極目蓬萊島。”煎鹽時,日低灶小,火熏鹽蒸,暑氣逼人,奢望陰涼。
瑞安博物館內的三國時期瑞安制鹽場景 何之樂/攝
為什么這么辛苦?
這跟當時煎鹽之法有關,據宋趙彥衛《云麓漫鈔》卷二介紹,是將海水引灌入撒滿草木灰的涂地,待風干后,鑿地用水淋灰,制得鹽鹵。再將鹽鹵倒入鐵制或竹制的盆中,下用火,煎干即得鹽。其間,釆用干蓮子測定鹽鹵的濃度,投入即浮,說明較濃,制得鹽質較好;否則,需要再煎。由于此法用盆將鹽鹵煮成鹽牢,故人們往往將制鹽稱為牢盆之利。而且“鹽戶謂之亭戶,煎夫穿木屐立于盆下,上以大木鍬抄和,鹽氣酷烈,熏蒸多成病。”
煎制法制鹽圖
元代有一本叫《熬波圖詠》的書,詳細圖解了制鹽的全過程,里面有詩寫到“鹽是土人口下血”,更說明了鹽民制鹽生產過程的血淚史。
宋代海鹽生產,出自元《熬波圖》一書
除了勞作的辛苦,還有自然災害的打擊。曬鹽靠天吃飯,天時少雨,缺水淋鹵,則產量銳減。暴雨或海潮成災,沖刷灘地,鹵水流失,存鹽淌走,損失更大。尤其是巨風大潮,便成了鹽民的滅頂之災。
而且食鹽由官府專營,為了獲得巨額利潤,官府一年分三次下達鹽課(上交定額),季季催課,層層盤剝,鹽民苦不堪言。
鹽,咸咸的滋味里總有人能嘗出苦澀。
參考資料:
1.《煮海為鹽——官營的雙穗鹽場》俞光
2.《明萬歷<溫州府境圖>中的瑞安》林曉
3.《溫州沿海平原的成陸過程和主要海塘、塘河的形成》吳松弟
4.《永嘉場鹽業史話》林偉昭
5.《溫州地方史稿》張鎮中
6.《千年永嘉場 地利兼人文》洪振寧
7.《一枚銅印,看盡永嘉鹽場千年興衰史》陳培培
8.《溫州鹽業經濟史》王興文 著
9.《我國宋代溫州鹽業發展考究》唐黎標
編輯:項丹妮
美編:小 葉
審讀:何光明
審核:歐興俊終審:陳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