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電影是船在空中_有一部電影船在天上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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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真實是,“你看到什么、聽到什么、做什么、和誰在一起,有一種,從心靈深處滿溢出來的不懊悔、也不羞恥的平和與喜悅。”
宮崎駿老師今年82歲了,名副其實叫“宮老”了。
時隔31年,《天空之城》復刻重映。
這是一樁動漫迷的喜事。
我認同一個圈子里的觀點:宮老的《天空之城》是可以每年重映一次的,值得一看再看。
下墜
小時候在錄像廳看的港版,配音配得一塌糊涂,但是我記得男主人公、礦山之子巴魯與女主人公希達的初見面。
動漫歷史的名場面:
那個女孩,戴著閃閃發光的飛行石吊墜,從白云穿過,緩緩下墜。
那幅畫面,美得就像飄在水上的睡蓮,花蕾盛開,慢慢沉入水底。
巴魯去城里打飯帶回礦區,回來的路上正好看見,于是就追了上去。
這段我理解為生命中的某種奇遇。
奇怪的人,怪異的事,曾經在腦海中盤旋,幾度在夢中出現,好像注定要與我的生命結緣。那一天就來了。
大家都想著平安喜樂,可人生就像走貓步,左一步右一步,跌跌撞撞,踉踉蹌蹌。
看這個開頭,你猜不到結尾。如同紫霞仙子等不到她理想中的至尊寶。
有期待,就有失落。這對命運的孿生子,總是一起降生。
最好的狀態是什么?
就像影片中的巴魯,懷赤子之心,童真浪漫,不多想,就去做。不計得失,不考慮后果。
希達可能是他最早的愛吧,從天而降的奇緣,任何小男生都打算賭賭的。
生活太平凡瑣碎,需要一點刺激來調味。
估計當時就是這么想的。
小提琴
宮老的作品,多的是隱喻。
優秀的文藝作品,都是這樣的,不直接說,拐彎抹角地敘事。
巴魯放出了鴿子,跑到小屋子頂上,吹小號。
スラッグ溪谷の朝,譯為“斯格拉溪谷”。
很多年以前,我在西祠胡同的討論組里聽到過盜版音軌。現在西祠也倒了,這段音軌有正版的,在酷我上,大家可以試聽一下。
這段中后段,小號非常經典,男主角巴魯的名場面。
小號與鋼琴,與管弦樂的配合,就像情竇初開的男孩個性,簡單直白,妙到極巔。
觀眾通過希拉的視角看那個世界,青山綠水,白云蒼狗,那么真實,那么美好,哪有邪惡的影子。
宮崎駿作品所表達的最基本的世界觀之一,就是天下萬物皆有靈魂的“萬物有靈”論 (animism),或稱為“泛神論”的世界認識。再現世界的“氣息”,敬畏一切自然神靈一這正是宮崎駿動畫片的精神核心。
泰戈爾的詩說:
“世界于你而言,無意義無目的,卻又充滿隨心所欲的幻想,但又有誰知,也許就在這悶熱令人疲倦的正午,那個陌生人,提著滿籃奇妙的貨物,路過你的門前,他響亮地叫賣著,你就會從朦朧中驚醒,走出房門,迎接命運的安排。”
海盜
海盜頭子朵拉,以貌似反派登場,外表野蠻粗暴,其實魅力、魄力雙在線,內心還是個溫柔的母親。
她很叛逆,寬大的工作褲下,藏著機關槍。
她也很有愛,她幾近考慮,同意巴魯和希拉上海盜船,共同踏上找尋天空之城拉普達的神秘之旅。她知道,這兩個孩子要經受鍛煉。
兩個娃娃在瞭望塔上談戀愛,喇叭開著,一直通到朵拉床頭。
老朵拉肯定是有故事的人,這種小男女、小情話,聽得多了,要睡了,就掛斷,沒有一絲聽人壁腳的小家子氣。
這個角色真出彩。
宮崎駿的動畫作品,善于再現具有厚重歷史感的風物,描摹令人神往的想象空間的風土,重點刻畫個性鮮明的出場人物,個個有個性、懷風骨,使得故事具有卓絕的畫面表現力,和遠超一般動畫片的質感和厚度。
除了世界知名的動畫大師,宮崎駿還是一個有功底的讀書人。
為了使得作品日趨完美,他讀書量驚人,視野宏闊、思考深邃。在每一部作品背后,都有對各個領域知識養分的廣泛汲取作為支撐。
例如:《龍貓》與植物學家中尾佐助的照葉林文明論,《幽靈公主》與歷史學家網野善彥的日本中世史觀,《天空之城》與《格列佛游記》,《懸崖上的金魚姬》與安徒生、小川未明的童話都構成了對話性的文本關系。
2011年,他應巖波書店之邀,從巖波少年文庫迄今出版的400多本兒童讀物中,選取了50本必讀之書,逐冊撰寫了推薦語。這50本讀物從《日本靈異記》到《愛麗絲歷險記》,從《西游記》到《海底兩萬里》囊括了古今東西的優秀兒童讀物。
他能 “從眾多的領域——歷史、文學、美術、音樂、電影加上電視、漫畫……從所有東西中接受著影響,但又不受任何束縛。”
宮崎駿的動畫創作,以一切有價值的文化遺產為資源,汲取精髓為我所用,揮灑自如,已臻化境。
對應的是他在屏幕后面的艱苦努力。
宮崎駿每部動畫電影平均1500個鏡頭,需要300名工作人員花上大約兩年時間才能制作完成。他要對根據分鏡頭劇本創作出的每幀原畫、動畫,都要仔細檢查、親自修改。每部作品約16萬張畫稿,全部一一審核,逐張修改。
NHK派專人拍攝他的作品創作過程時,宮崎駿留下一句名言:
“你該記錄的,是我隱藏起來的絕望深淵。”
天空之城
“天空之城”拉普達是全片的最大懸念,傳說里面有拉普達族人留下的無數珍寶。
宮崎駿將他對文明的思索假托在“飛行石”上。
石頭原本蘊藏在自然之中,一旦開采出來其漂浮力便會消失。將其制成人工結晶體而賴以浮游空中,需要高度的科技力量,只有拉普達人曾經實現了這一夢想。
但正如波姆爺爺警示的那樣,飛行石既能給人帶來幸福,也能給人帶來災難。這個道理寓意著人類為實現自身的飛翔所仰仗的科技,正是一柄雙刃劍。
兩面性的細節到處都是。
博愛、善良的拉普達族機器人同時具有毀滅性的攻擊力,天使般的希拉和惡魔般的穆斯卡竟同為拉普達皇裔的同族,等等。
對于人類自身及人類文明的兩面性,影片都予以了充分的形象化,揭示拉普達人因放棄了天空之城回歸大地而得到重生,穆斯卡集團意欲占有天空之城而自取滅亡。
“植根厚土,與風共生”,拉普達人的古謠,不失為醫治人類文明病癥的一帖良方。
影片的最后,希拉念出了毀滅咒語。一棵無比繁茂的巨樹浮托起天空之城,緩緩上升,消失于天際,所象征的就是回歸自然。
電影院里,這一幕70后、75后的老影迷都會拿出手機,現場橫屏拍攝。
確實是經典。
宮崎駿在他的作品里表達了人與自然的關系,人類的救贖,我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如何治愈和成長,對女性的尊重和熱愛,反對戰爭。
他內心有著清明的反英雄的獨到見解。
他充滿絕望又滿懷希望。
以風之力,勾勒一個空中花園,現實為基,展現空中城市,在那里盡情造夢。
當我們以為一切都是虛幻時,他又說想象力來源于歷史和現實。
31年以前,我還是一個孩子,從他作品里獲得無限希望,激發了夢想。
如今的我慢慢理解,這美麗的夢背后是他強大的思考,對人類未來的憂慮,以及用盡全力燃燒自己的深刻表達。
了不起的宮崎駿,敢于現實對抗,能與世俗叫板。
風向標
截至2014年,列日本電影票房前六位的電影作品中,只有占據第五位的是一部真人出演的故事片《跳躍的大搜查線2 封鎖彩虹橋》(173.5億日元),其余5部作品,竟然全部是宮崎駿導演的動畫片。
依次為第一位《千與千尋》(304億日元),第二位《哈爾的移動城堡》(196 億日元),第三位《幽靈公主》(193億日元),第四位《懸崖上的金魚姬》(155億日元),第六位《起風了)(120億日元)。
可以說,宮崎駿是以一人之力,用動畫片這種形式,抵擋了好萊塢對日本本土文化的沖擊。
不談?2003年《千與千尋》獲得第75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動畫長片獎,宮崎駿早已不需要獎項來證明,他創作的立足點,永遠是對當下的觀察和思索。
每個歷史時期,作品都影射了社會現實。
《風之谷》對應冷戰時期的核競賽,《龍貓》與城市擴大化、農村過疏化,《紅豬》與海灣戰爭、南斯拉夫內戰,《幽靈公主》與阪神大地震、奧姆地鐵事件,《千與千尋》與日本“失去的10年”及世紀轉折點,《哈爾的移動城堡》與伊拉克戰爭,《起風了》與日本政治右翼化等等。
源于現實,不脫離現實,展開積極的思索,很強的代入感,帶動了觀眾共同思索、進步。
因而,他的作品在日本當代文化,乃至整個亞洲文化圈,都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宮老曾說,動畫電影必須做到“入口低而寬,能吸引所有人進入,但必須有一個設得很高的通向凈化的出口”。
動畫是既讓不了解背景的人享受著色彩明快的畫面,又讓知其含義的人感嘆著他的高度與深度,草蛇灰線,伏延千里,不落窠臼。
宮崎駿及其精神繼承者高畑勛,共同塑造了吉卜力工作室,留下了屬于那代動畫人的傳奇。
最后以日本漫畫家、評論家大塚英志的觀點來結束全文:
宮崎駿的作品不僅是關于亞洲和日本的歷史寓言,而且還鞭撻了忘卻歷史的愚蠢和淺陋……重點是揭示宮崎駿如何在動畫片創作中努力去踐行對于當下的“返照”。
愿你在被打擊時,記起你的珍貴,抵抗惡意;
愿你在迷茫時,堅信你的珍貴,愛你所愛,行你所行,聽從內心。
展翅飛翔吧,熱愛生活的可愛人們,寶藏就在頭頂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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